原本平和的對話,因為他的有理有據,在這瞬間忽然有了對峙的意味。
陸北檸莫名亂了心神,但更多的還是滯悶,她硬邦邦地說,「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周隱沒說話,把藥放在置物箱中,單手搭著方向盤。
陸北檸側過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側臉,難得咄咄逼人,「當初說分手的可是你。」
周隱喉結輕咽,心口像是盛滿鹹澀的海水,那張不笑時極為疏冷桀驁的面龐看起來更為寂滅沉鬱。
默了兩秒,他對上陸北檸轉涼的視線,像個理虧的商人那般聽從判決,聲線低啞,「我知道。」
似乎覺得不夠,他又開腔,「所以我——」
「所以你是在內疚。」
陸北檸決然斷開和他的視線聯絡,瞥向車窗外還在蕭條的街景,忽然笑了下,「你覺得這就可以彌補過去對我的傷害麼。」
「不能。」
周隱眸色沉沉,坦誠異常。
陸北檸在聽到這兩個字時,睫毛控制不住地輕顫了下。
跟著,她就聽到男人沉澀的嗓音在耳邊輕攏慢捻,「所以我應該怎麼彌補。」
陸北檸:「……」
頭腦彷彿遇到超級程式碼的邏輯衝擊,一時間不由自主地宕機。
心神慌亂了兩秒,她像是聽茬了似的,不可置信地回頭朝周隱望去。
然而還沒等她從周隱臉上求證到這話背後的含義,周隱電話就響了。
就像電視劇每放映到關鍵時刻就跳出來的掃興廣告,周隱眉頭蹙著,看了眼來電方,不得已接通。
打來電話的是個女聲。
周隱明顯不耐,但又不得不用正視的口吻,回答著那邊拋來的問題,交談的內容也都是一些很少見的詞彙。
陸北檸仔細品琢了下,感覺可以理解為人工智慧方面的專業術語。
但不管怎樣。
這個電話都打消了陸北檸想和周隱交流下去的慾望。
就如同眼前是個巨大的風眼漩渦,她既然已經知道,就沒必要跳下去……
於是在周隱結束通話電話前,她果斷拿出耳機戴上,一邊聽音樂,一邊裝作困極了的模樣靠在副駕駛上閉眼睡覺。
索性周隱並沒有那麼不識抬舉。
給了臺階就順應下來。
後來回去的一路,他也沒有主動打擾過陸北檸,就好像兩人剛剛的談話只是雁過留痕的一場錯覺。
各自所想也都隱於水平面以下,不予表露。
等到了公司樓下停好車,陸北檸更是速度極快地下車,一句話都沒給他留,轉身上樓。
直到下班,陸北檸都沒再跟周隱交流過。
還是第二天上班時,她才發現桌面上不知何時放了周隱之前給她買的那兩盒藥,一包白色棉簽,以及貼在她電腦螢幕上的便簽——「癢了就塗藥,別亂抓」
八個字筆鋒剛勁瀟灑,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周隱的親筆字跡。
最讓她意外的是,滑鼠旁還放著一份早餐,杯裝牛奶加火腿三明治。
陸北檸面色微變,趕忙摘下來,和藥貼在一起,胡亂塞在抽屜。
而後抬手摸了下牛奶杯身,發覺還是熱著的,心跳快得異常。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陸北檸在這一刻總有種周隱要開始搞事的預感。
到底沒忍住。
她在開工的前五分鐘,給周隱釘釘發了一條資訊。
前臺-陸北檸:【早餐也是?】
此刻就坐在電腦前,周隱回復得極為默契淡然:【嗯】
陸北檸脊背下意識僵直,無語極了:【你親自放的?】
盛海-周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