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今需要她抄經拜佛, 時老太太也只認為那是時柚本身就對時家不利, 她就需要老老實實在祠堂洗刷自己身上的「業障」。
時柚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還是從宋明珠口中。
那是她高考前的一個月,其他學生都在緊急備考做最後的衝刺,只有她,被宋明珠送往祠堂。
宋明珠對她陰陽怪氣,讓她不要覺得自己得了什麼「恩寵」,時老太太厭煩她還來不及,甚至直接說出,她就是過去受罰的。
替她那個不要臉的母親,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受罰。
時柚當時沒說一句話。
就這麼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藍天白雲,沉默地聽著耳機裡的英文歌。
路是她選的,既然選了,就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所以這次,即便只睡不到三小時,吃過一點清粥小菜,就再度被揪起來關在祠堂抄經書,時柚也依舊可以保持旁觀者的麻木,對著拓印好的紙張,面無表情地書寫。
祠堂裡佛經樂聲不絕於耳。
不知過了多久,時柚揉揉肩膀,抬眼便看到實木古風的窗外,天色深如潑墨,晚風輕盪,吹動地上搖曳的樹影。
這是她被時恆抓來祠堂抄經的第二天。
沒帶手機。
身上也沒多少錢。
要是出點兒什麼事,恐怕都叫不來一個活人。
這樣的情境,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經歷一次,對時柚來說可以說是家常便飯。
打了個沒精打採的哈欠,時柚趴在桌上休息了會兒,直到幾分鐘後,門外傳來隱約的說話聲。
時柚動了動眼皮,聽到那位比時老太還變態的舒姨碎碎叨叨地抱怨,「這丫頭也是懶慣了,抄經書還要我盯著,這麼嚴肅的事,怎麼能當兒戲。」
「就是我在,能盯著她,讓她清醒些。」
「要是老太太,指不定都發火呢。」
「……」
時柚直起身,翻了個白眼。
心說這個封/建餘孽又來了。
不曾想白眼還沒翻完,下一秒就聽到時恆低沉的聲嗓,「她小小年紀要承受這些本就不易,舒姨還是不要太苛刻。」
這位舒姨常年跟在老太太身邊,狐假虎威慣了,經常認不清自己地位。
這會兒面對時恆,也是鼻孔朝天地哼了聲,「你就慣著她吧。」
說完,祠堂門一推,中年女人敲了敲門板,「別迷糊了,你哥來接你了。」
時柚就是不能說話。
要是能說話,這會兒高低嗆她兩句。
不過這也不耽誤她發揮。
聽到她對自己說話,時柚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把筆一扔,不遮不掩地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就好像在說「嗶嗶個屁」。
中年女人當即「哎」了聲,正想訓斥,旁邊西裝革履的時恆說話了,「老爺子手術很成功,也已經脫離危險,你可以回家了。」
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時柚毫不猶豫地起身。
從頭到尾看都沒看時恆一眼,就這麼牛逼哄哄地從兩人中間徑直穿過。
中年女人氣得吹鬍子瞪眼,「你看她,一點兒教養都沒——」
「沒教養是誰的責任?」
時恆冷眼看她,言語裡透著與剛剛不同的壓迫感。
這位舒姨登時閉上嘴。
時恆重新提了下外套,「我敬你,叫你一聲姨,我不敬你,明天你就是擠破頭也在北城找不到工作。」
「……」
女人臉色青白交加,最終在時恆走出房門的前一秒,肩膀微顫地頷了頷首,「知道了,少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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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