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半晌,也無頭緒:“這人滿身蹊蹺,偏又不遮掩。該是有所求的,偏又不開口,著實棘手。”
“少爺乾脆攆他出去算了,何苦為這等人費心思?”飛白不解道。
沈慄搖頭:“放在眼前,還可看著。趕出去後,他便善罷甘休了?指不定要鬧什麼么蛾子。小心盯著就是,若真是有所求的,早晚要開口。”
這位來歷不明的門客確實幹練。幾天之內,連新上任的布政使應如是都從門子那裡聽說了沈慄的“偽神論”,井市間更是物議沸騰。
原還沒人意識到,是啊,這滿手血腥,時常被人詛咒的海寇他怎麼可能成神呢?做妖怪還差不多!
一想到往日竟被這偽神欺騙,甚至在被打劫是主動獻出一部分貨物以求庇護的傻事,海商們痛心疾首。那可都是錢哪!我等走一趟海路容易嗎?
應如是大笑道:“聽說有些海商琢磨著那偽神既是妖怪,他們再要出海時,便請上幾個和尚道士隨船,城中寺廟、道觀一時香火鼎盛。哈哈哈。”
於枕微笑道:“謙禮常有奇思,想人所不能想、不敢想、不會想。”
“大人謬讚。”沈慄道:“原是為了破除謠言,怕百姓被人迷惑,暗地裡通風報信。再者,下官聽說水師也有人篤信龍神之說,也怕剿匪時有人不肯盡力。”
“小民見識淺薄,有些甚至與海寇有親,確實容易被人攛掇。”應如是微微點頭:“水師長在海上,多拜水神。謙禮所慮甚是。”
遂令人多加宣揚,力求將那海寇龍神拉下神龕。
“本官初來乍到,並不清楚情況。”應如是表態道:“市舶司若有需要,本官即令治下差役、兵丁配合。”
“多謝大人體諒。”於枕二人心下稍安,若應如是急於掌權,隨意調動部署,難免會影響市舶司原定計劃。
“不需客氣。”應如是擺手道。他倒想得開。各衙門有市舶司的分紅,他到任後也得著了,便知海貿事是齡州上下民心所向。何況市舶司已經幹掉一個姜寒,他來時又被皇帝命令監斬前任——其中深意不需費心揣測——發了瘋才會給市舶司找麻煩。
“如今市舶司繳稅、鋪排貿易等事都已理順。唯獨海寇仍在海上往來遊弋,窺視商船,令海商們不安。”沈慄恭敬道:“市舶司本無剿匪之權,還請大人拿個主意。”
應如是痛快道:“本官治下有海寇橫行,剿匪乃是應有之意。本官還要多謝二位提醒。若是有何良策,不妨一概道來。”
“水師曾試圖攻打匪巢,可惜晚了一步,已經人去島空,並無收穫。”於枕搖頭道:“也曾打算招降一些,但來投的俱都是小嘍囉,並無頭領人物。”
“手上有命案的即使出首也要判死,因此不會被招降。”沈慄解釋道:“想著投降的多半沒見過血,不算真正的海寇。”
應如是苦惱道:“若是一直找不到匪巢,平寇之事不過是空談而已。”
“他們堅持不了多久。”沈慄道:“自之前禁海到如今,海寇很長時間沒有大收穫了,便是****吃海魚,衣服用度總要換,生了病總要醫。待他們的儲備耗盡,便撐不下去。到時不是要冒著與水師正面對仗的危險重新搶掠,便是直接上岸撈一票。”
“他們還敢上岸?”應如是眉頭一挑:“即令各衙門衛所巡視海岸,若見海寇,立時格殺。”
“倒盼著他們上岸。”沈慄微笑道:“在海上交戰難免損毀戰船,其實很費銀錢。”
應如失笑:“唔,聽說謙禮嶽祖父乃是戶部李尚書?”
“確有其人風範。”於枕點頭道。
自從沈慄的“偽神說”興起,海神娘娘從龍神之妻變成妖怪老婆,立時身價大跌。
更可氣的是,便是海寇自己人也被這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