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剩餘光線,沿著高低起伏積滿了沉降泥沙的海底孤獨遊弋著。
非常幸運,她很快就看到下方那處指峰的凹背一側,似乎多出了一團黑糊糊的橢圓狀物體,等再靠近,發現果然是個粘附在岩石上的罕見大蚌。蚌面足有一米大小,猶如一張小圓桌,上面附滿了藻苔,估計重達數百斤。此刻,蚌殼的口子正張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縫隙,從裡吐出一圈潔白的肥厚蚌肉,蚌肉隨著周圍暗流慢悠悠地張縮著,宛如扇子末端的一圈流蘇裝飾。
溫蘭顧不得驚訝,立刻開始了採蚌的工作——她必須爭分奪秒,最好一次性完成採摘。如果因為體內氧氣不足不得不數次上下的話,就算完全排除任何水下意外的因素。深水裡每重複一次上下,就是體力的大量損耗。隨之而來,她的水下耐力與心理忍受力也將呈幾何級地下降。而這兩點,正是她強於別人的地方。
溫蘭從隨身攜帶的竹簍裡取出一柄珠民用於水下采蚌的厚背刀,抵住大蚌粘附處的峰石側,用力頂了下,觸手牢靠,這才放心地靠了過去,用膝蓋頂住石塊的凹處,固定好身體後,從簍裡摸出一張特製的網。
這是李海鰍特意為了這個大蚌而編的一張網。網面可以罩住大蚌,收緊網後,網口連了一條足夠延伸到海面的麻繩。繩的另一端,縛著一個用豬尿泡特製的浮標。如果一切順利,鬆開這個浮標後,它將帶著繩子向上漂到海面,珠船裡的人看到浮標,只要將它撈起,收上相連的繩,就能將海底的大蚌捕上來。
溫蘭準備好網後,用刀從後輕輕戳了下大蚌的殼。蚌受到刺激,立刻反射性地收回白肉,緊緊地閉合在了一起。溫蘭沿著大蚌,小心翼翼地兜住了整個蚌體,然後開始用刀去撬將蚌身與岩石粘附在一起的足絲部分。
這個大蚌,估計至少有百年之齡,分泌出的足絲層層疊疊,石化後的效果如同502膠水。溫蘭撬了幾次,只刮下一點白色粉末,大蚌紋絲不動。
溫蘭開始感覺到發自體內的一種想要呼吸的慾望了。她再次咬舌,以痛感刺激自己的神經,什麼都不去想,只是全神貫注地尋找著著力點。很快,將刀刃嵌入了找到的足絲與巖體間的一處縫隙,等插得夠深,再次發力,蚌身微微地晃了下。
溫蘭壓下興奮之意,繼續撬已經鬆動的縫隙。再幾次,足絲終於與巖面脫離,帶著包在殼體上的網晃晃悠悠地掉落下去。
溫蘭飛快收緊網口,摸出簍子裡的浮標舉過頭頂,鬆開了手。浮標帶著相連的繩索,如同一隻生了長長尾巴的蝌蚪,開始筆直地向著光亮之處慢慢悠悠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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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寶隨了溫蘭下水到他浮出水面,其實也不過短短兩分鐘的時間。但以謝原的感覺,卻彷彿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我表妹呢?”
東寶被人一拉上採珠船,他立刻問道。
東寶坐在船板上,一邊大口喘息著,一邊道:“我方才帶她到了約莫十丈深的水下,我受不住了,她讓我先上來,自己一人下去了。”
“謝大人……”東寶看了眼他,看出他神色裡是掩飾不住地焦急不安,忍不住小聲安慰道,“你別急。我起先也不大信。只是跟她下水後,才知道她水性確實了得。你或可放心……”
“還是小人下去找找看!”
李海鰍按捺不住,起身準備要下海,被謝原攔住了:“不必了。她之所以下水,就是要替你的。現在你再下去,萬一有個不測,她下水還有什麼意義?”
“可是……”李海鰍的神色現出了一絲愧疚,雙手不安地在衣襟上來回擦動。
謝原知道是自己剛才的急怒讓這個漢子生出了愧疚,暗籲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躁亂,望向李海鰍,和顏悅色地道:“方才是我一時著急,說話重了些,你莫見怪。東寶說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