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覺得看不懂左殊同,這一刻,她居然看不懂自己了。
坤寧宮。
天氣漸暖,連續兩日不早朝,難免會有肱骨老臣請見陛下,聖人嫌煩,索性連御書房都不去,以頭疾為由,此刻正側躺於坤寧宮中,由皇后近身侍奉。
當今姜皇后是繼後,是在二十年前先皇后薨逝後,被選為皇后的。
雖至暮春之年,眼角亦生出細紋,保養得當,眉目依舊可見端麗。
據說聖人當年在一眾妃嬪中欽定她為後,是因她誕育名門,品德溫恭,亦非重臣之女,不至發生外戚干政局面。但比起祁王生母蕭貴妃,姿容還是差了一截,是以早年在皇宮之中,也曾有過“有事姜皇后,無事蕭貴妃”的說法。
直到蕭貴妃死後,多情的聖心方才逐漸定下,近些年但有煩心瑣事,常常會起駕去坤寧宮。
這兩日心中所憂,不為別的,自為了夢仙一案。
聖人一邊閉目,一邊感慨道:“今日來的是孫閣老,說他家長女此次入了書,受了不少驚嚇不說,還惹來不少閒言碎語……”
此次,因不少公卿之女事涉“夢仙案”,近日來“求公道”大臣接踵而至。
姜皇后寬慰道:“自古女子最重名節,夢仙一案,雖無實質受損,也怕有心者肆意毀謗。阿晴不也為這個,哭了好幾日麼?”
“朕已令大理寺儘快審理了。”聖人嘆了一口氣道:“裴瑄是三品大臣,犯下這種天怒人怨的罪行,太子不去收拾爛攤子,竟還有心袒護,一會兒說裴瑄是被妖人構陷,一會兒又說夢仙筆會惑人心智……呵,如今眾怒難消,他是非要人把箭頭全落他自己身上才滿意?”
姜皇后只道:“好在目前已查明,此案與太子無關。”
聖人冷哼一聲:“出了這種事,不管有沒有干係,已是庸碌失德。他不知悔改,還將氣都撒在阿照身上,真當關上了東宮的門,那些小動作朕就一概不知了麼?”
聖人兀自發洩了幾句,看姜皇后不語,道:“這種時候,你倒是安靜。”
“妾身居後宮,自不敢非議朝局。妾只知,陛下既是任賢用能、雄才偉略的明君,亦是一位好父親、好祖父,孩子們孝順,縱有差池,可循循教引。無論陛下作何決定,他們忠君愛父之心不會變。”
這一番話看似輕飄飄地,卻句句說到了聖人心坎上。
他眉目稍稍舒展,沉默須臾,又不由得感慨:“只是朕老了,朕的這幫孩子們,一個比一個有想法,有些事縱然朕有心,也未見得會順朕的心意。”他一頓,“就拿阿照來說吧,光為他選妃一事,說道多少年,他又推三阻四多少次?”
姜皇后聞言淡淡一笑:“他瞧著懂事,這方面也許是開竅的晚一些。”
聖人連連搖頭:“是晚了一星半點麼?堂堂儲君,分明已過適婚之齡卻遲遲不肯成婚,偌大殿中,連個暖床的女子都沒有,如何不叫人說閒話?你可知昨日,姚少監都聽到李尚書那群老臣在私底下妄議,說太孫是斷袖,要以此來參本……”
姜皇后停下按摩的指尖,道:“阿照這孩子也我們自幼看到大的,從未見過任何逾矩不良之舉。”
“朕知道。朕就是怕,他這兩年在廟裡待久了,真打算與青燈古佛相伴一生,斷了這方面的念想。”
姜皇后笑道:“妾身倒不覺得。若真是清心寡慾,何必下山?阿照自幼失去母親,看去隨和仁厚,實則極有主意,他不願被指婚,許是想要自己找一個心儀的女子。”
聖人沒好氣道:“多少公卿女子,任憑他選,是他自己不挑。朕意已決,待此案風波過去,就頒皇太孫妃敕,朕親自給他選妃,不管他答應不答應。”
雖然聖人口氣帶著三分玩笑,但姜皇后知道,這一次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