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您就知道了,”他說,是那種拒絕談話的聲調。
我沉默了。我忽然清楚而鮮明地覺得,我跑到這個球裡來是個傻瓜。甚至就在這時,我還自間,打退堂鼓是不是已經太晚了呢?我知道,球體以外的世界對我是冷酷而淡漠的,——幾個星期來,我是靠凱沃的補助而生活的,——但是歸根結底,這會不會無限期地像零度那樣冷酷,就像空蕩的空間那樣淡漠無情呢?我相信,要不是因為怕當膽小鬼,那時我也可能叫他放我出去。但是在這點上,我一再地遲疑不決,又焦急,又氣憤,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忽然,一下輕震,傳來一個像隔壁房間開香檳酒瓶的聲音,還有一個輕微的噓聲。只一剎那間,我感到極為緊張,但我確實覺得兩腳像以無窮噸的力量向下踩著。這隻持續了極短暫的時間。
但是,我卻呆不住了。“凱沃!”我向著面前的黑暗說,“我的神經都碎裂了。我想我不——”
我沒再說下去。他沒有回答。
“真該死!”我喊,“我是個傻蛋!這兒有我什麼事?我不去了,凱沃。這個事太冒險、我要出去。”
“您辦不到了!”他說。
“辦不到了!一會兒咱們瞧吧!”
大概有十秒鐘他沒理我。“咱們現在吵嘴已經沒用啦,貝德福德,”他說,“剛才那一下輕震是起動。現在我們已經像一顆槍彈那樣疾速地向上飛入無邊的太空了。”
“我——”我說。後來似乎不再在乎所發生的事了。就有那麼一會兒,我怔住了,沒什麼可說的了。就好像以前我從來沒聽到過離開這個世界的這種想法一樣。我覺得身上的感覺發生了許多變化,那是一種輕飄飄而又不真實的感覺。接之而來的是頭部的異常,幾乎像中風,耳朵裡的血管卜卜地跳動。這兩種感覺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退。最後我變得習慣了,也就不覺得彆扭了。
我聽到咔嚓一響,出現了一盞白光燈。
我看到凱沃的臉色蒼白,我想大概我的臉色也一樣吧。我們默默地彼此互相打量。他身後的玻璃是透明的黑色,這使他看上去好像是飄浮在空虛之中。
“好啦!我們就算關在這裡了,”我終於開了腔。
“不錯,”他說,“我們關在這裡了。”
“不要動!”看到我有動的姿態,他喊道,“讓你的肌肉保持完全鬆弛——就像躺在床上一樣。我們呆在我們自己的小宇宙之中,看看那些東西!”他指著那些一直散放在球體底部的毯子上的箱匣和包裹卷。我吃驚地看到,這些東西現已離開球壁幾乎有一英尺,飄浮起來了。後來我從凱沃的影子看出他已經不靠著玻璃了。我伸手向後摸去,發現我也懸在空中,離開了玻璃。
我沒有喊叫,也沒有動作,只是害怕。這就像被什麼東西抓住提在那裡——但不知是什麼東西。我的手只要稍微碰一碰玻璃,我的身體就會很快地移動。我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不由得還是有點害怕。我們已經與所有外界的引力隔絕,只有球體內的物體的引力還有效。因而凡是沒有固定在玻璃上的東西——由於質量很輕——都慢慢落向我們這個小天地的重力中心,這中心好像是在球體的中部,離我比凱沃近,因為我比他重一點。
“我們一定要轉身,”凱沃說,“要背對背地飄浮著,讓東西處在我們兩人之間。”
這樣輕輕地飄浮在空間是所能想像到的最奇特的感覺,起初確實叫人特別恐怖,但恐怖過後,就完全沒有什麼不快之感,反而覺得非常悠閒了。確實,在我所知道的人世間的經歷中,獨有躺在厚而軟的有羽毛墊的床上的感覺與它最為近似。但是,這完全是獨立自主的!我未曾料想到像這樣的事情。我原來估計起動時會猛烈震動,會給人以高速的、令人眩暈的感覺。但實際上我所感到的——好像要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