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杞讓他放寬心:
“不要想了。有人會接受,也有人會想要找回;有人很小的時候就接受了,也有人可能到老了才把這一切都看開。每個人都不一樣的,我們做這個生意從來都不是強行給予,失物招領中心向來都是隻有真正想找回自己丟失東西的人才會來。”
“不對。”晁亮這次沒有一個陷阱裡掉兩次,他很篤定地反駁,“那是因為大家不知道有找回的可能。如果讓他們、讓你知道有可能,那就不一樣了,就像如果我在上大學之前有人告訴我我手上這點小毛病有可能治,就談不上接受。”
“晁亮,你不理解。你不理解‘從來沒有’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如果你給一個笨蛋恢復了智力的屬性,可他依然學不好習,考不好試,怎麼辦?如果你給一個註定窮困的人恢復了經濟屬性,可他依然賺不到錢怎麼辦?如果你給我恢復了被愛的屬性,但依然沒有人喜歡我我該怎麼自處?
你以為我們被繳銷的是一個屬性嗎?沒有那麼簡單,幻想破滅的接受只是一個方面,還有很多,還有勇氣,還有對一個完全空白領域的恐懼。到底是現在索性被屬性許可局宣判無能讓人煎熬,還是你恢復可能之後依然搞不定一切更痛苦?現在還可以把原因歸結給許可局的規則,屬性找回之後就全是自己的原因,那時候接受的就不只是一個屬性,而是自己的失敗了。”
“唉——”晁亮長嘆一口氣,覺得心情格外沉重。這一切都越發複雜。
桑杞見他已經有些低落,主動轉移了話題:
“話說,你對這個生意這麼上心,我都有點不適應了,你不準備回去了嗎?”
“回。”
這一個字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既然你終究要回去,就別把生意鋪得太大了,等你走了我一個人也應付不過來。”桑杞故作輕鬆。
其實,他們兩個人很久沒有這樣,在夜晚裡相處了。
上一次還是在梧樾灣那個充滿了意外的夜晚,只是後來默契地誰也沒有提曾經發生過的那個錯誤的吻。
桑杞漸漸習慣了晁亮的存在,不像他剛剛空降這個世界時帶給她那麼大的衝擊,對她友善、照顧、親密接觸的衝擊漸漸退去;晁亮也漸漸不再將這個世界當作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可以為所欲為的世界。
兩個人都變得剋制、不再那麼衝動。
彷彿只要閉口不提兩個世界的事情,就可以改變兩個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事實。
可現在,桑杞還是不懂事地將這個必須要面臨的問題提了出來。
晁亮有些於心不忍,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搓了搓手,身子向前伏去,不讓桑杞看到自己的表情:
“我這一時半會兒還毫無回去的希望吶。而且,就算我走,我也會把你所有的繳銷屬性全部清空,讓你以後的生活恢復正常的”
“謝謝你,我現在就已經是我正常的生活了。”
“說的也是。”晁亮一時還是沒有將自己的“好心”掰過來。
“那你呢,你回去之後,也可以恢復正常的生活了,到時候,會和現在的差距很大嗎?”
“應該會吧,會好幾天不用和人說一句話,兩點一線地生活。”
桑杞只能認同:“哦,那還挺好的。”
“好什麼呀,不像現在這樣,還跟強尼合租,還有一家咖啡店,還有一些朋友。”一邊說,晁亮一邊笑著看向自己斜後方坐著的桑杞。
“就是,有點可惜,再也沒辦法跟你們聯絡了,簡訊、電話、郵件、任何聯絡方式應該都沒用吧。”
“也許是吧。”
晁亮突然又坐直了身子,回到和桑杞肩並肩的姿勢:“我想想,要不我們做個約定吧。我不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嗎?我告訴過你我那裡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