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說出這番話嗎?向那個不斷受傷卻總是假裝根本沒有受過任何傷害的她宣揚自己有多麼無奈嗎?
——歸根到底,一切完美的設想只是出於自己的任性罷了。
他沒有資格要求少女等待。
景棋的困擾是貴史等人一輩子也不會擁有的。如果是銀大概會說想那麼多幹嗎,既然決定了就是要做!如果是霧原,從一開始就不會讓自己陷入障礙叢生的戀情。如果是身畔的貴史,他大概會傲慢地認定既然兩個人相愛,彼此犧牲也是應該的。
但是坐在這裡的少年是景棋。
是溫柔地總把自己放置在最後一位考慮的景棋。
所以他才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那樣的話語。
“搞什麼啊,都已經到這裡了!你一定要給她說清楚。”
輪胎“吱”的一聲在雪地發出打滑的響聲,貴史火大地轉動方向盤,將車子停在路邊,“打電話總可以吧!少爺!”如果連這點他都做不到的話,那貴史也下了直接把他踢下去就揚長而去再也不管這樁事的決心。
少年遲疑地將視線投向路旁的電話亭。
“好吧……”
“嘖,你真是個麻煩的傢伙耶。”誇張地向後倒去,但是終究沒有辦法動搖別人的意志,貴史開啟車門,萬分諷刺地做了個“您請”的動作,看著少年向電話亭奔去的身影,不快地往嘴裡拋了根香菸。
“叮——”
睡夢中猶自帶著淚痕的少女,被驟然響起的鈴聲驚醒。下意識地拿起一直緊握在手心的手機,皺眉問出:“喂?”
“……嗨,真紅。”
“景棋?”少女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用肩膀夾住話筒,少年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玻璃板製成的電話亭牆壁,映照出少年劉海下的淺淺微笑。
“已經睡了吧。吵醒你了。”
“你在胡說什麼啊!你不在我怎麼可能會安心。”只是聽到他的聲音,眼淚就無法停止地肆意遊走。真紅緊緊握緊手心,有好多好多話要講給他聽啊。自從他被帶走,從以前相識的一幕一幕就如窗外明明爍爍紛落的粉雪,不停旋舞。
“不要哭……”景棋特有的清涼音質柔和地傳出,“我想告訴你……”眼角的餘光猛然看到閃亮的東西,少年下意識地握著話筒掉轉過頭。
接二連三的大片的雪像暗夜的光,飄過酒店視窗。
“下雪了呢。”真紅喃喃地仰望夜色中被風輾碎簌簌而落的雪沫。
那是一個好像慢動作般可被分成一格一格的鏡頭。
呼嘯著歪曲蛇行的車子車前燈雪亮地衝向電話亭的方向,吃驚地掉落口中的香菸,以急打輪的方式讓自己的車撞上去橫截它的貴史。走到街道出口,正茫然左右亂望的彌花,以及一邊凝視著窗外大雪,一邊握著手機等待永遠不會再傳來的那句沒有說完的話的真紅……
一瞬間被定格,旋即在彌花眼中反覆播放的無聲動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化為逸出口的悲鳴。像那四下激揚的雪花一樣,輕飄飄地被夜色吞沒,消逝在無聲無息的暗夜中。
“他到底怎樣了?”
在急診室明滅的燈火、來回穿梭的人群中,彌花幾乎每抓到一個人就這樣大聲質問。
“你問的是哪個?”
看多了人間悲喜,因而麻木的護士小姐冷冰冰地提問。
彌花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她問的是哪個呢?
是被醉酒的車子撞上的電話亭中的少年,還是在最危急的時刻,不怕危險地用自己的生命去攔截卻被撞飛到一旁的貴史。而在她怔怔然的時候,戴著口罩的醫生已經推開冰冷的手術室大門,流利的英語被彌花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