簍水果從後面趕上來,聽見他阿媽如此口吻同明月講話,當場就黑了臉,一把拽過他阿媽的膀臂,歉然地對明月說了聲“對不起”,隨後把他阿媽拖走了。
孟雄事後找到明月,嚮明月道歉,“我阿媽口無遮攔,對不起。”
明月抿唇,無意多說什麼。
“明月……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儘管來找我。”孟雄誠心誠意地說。
他在奧運會上雖然沒有奪得冠軍,但在國內和亞洲的游泳比賽上卻屢屢斬獲金牌,叫他阿爸阿媽好生得意。他阿媽替他相看了鄰村村長的女兒,兩家做成了婚事,阿雄轉眼自己都已經要做阿爸了。
他們家在鎮上開了間叫冠雄海鮮的水產店,除了自己家捕撈上來的海鮮,還收購了同村其他漁民的漁獲,在他們家的水產店裡銷售,因為有阿雄這個冠軍做招牌,生意十分興隆。
阿雄曾經來找過明月阿爸孟海,說阿爸自己起早貪黑開車到城裡送貨太辛苦,願意以相同價格收購他的青蛤,運到鎮上的水產店去銷售。
孟海考慮再三,又和明月商量過,最後還是拒絕了阿雄的提議。
阿雄倒是一番好心,可惜阿雄阿媽未必同意兒子做這個好人,到時候嚷嚷起來,恐怕有大把難聽話摜出來。
孟海和女兒都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
明月枕著自己的胳膊想,阿雄一點都不明白他阿媽的心思,他阿媽頂好他失去記憶,忘記曾經喜歡過一個叫孟英的女孩子。
遠處傳來一陣孩子的尖叫歡呼,大抵是哪家的孩子自桃花饃裡發現了桃花錢,一時間熱鬧無比。明月從大石頭上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下的沙子,決定先回家去看一會兒書。
回家的路上每隔好遠,亮一盞幽幽的路燈,照得影子短短長長。
明月一邊踩著自己的影子,一邊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阿英,我想你了,你有沒有想我?”
回應她的,是一片靜寂無聲。
走到自己家門口,月光之下,樹影婆娑,明月遲疑地放緩腳步。
暗影中,有什麼人靜靜等待。
“誰?”明月輕聲問。
空氣裡響起細微的“嗡嗡”聲,有什麼東西碾過水泥路面。
明月微微向後退了半步。
來人已經自暗影中出來,沐在月光裡,輕輕喚了她一聲,“……明月。”
這輕輕一聲,聽在明月耳裡,竟彷彿洪鐘一般,連靈魂都被震撼。
明月望著月光中,坐在輪椅上的英俊青年,剎那間淚如雨下。
青年看到少女淚流如注,嘆息,“還是把你惹哭了啊……”
明月伸手捂住口鼻,蹲下…身來,隔著兩步距離,哭得難以自抑。湣�蟆�U 虂
青年驅動輪椅,緩緩來到明月跟前,伸手撫摸少女的頭頂,千言萬語,到最後統統化成一聲長嘆,“對不起,明月……”
明月在他手掌下面搖頭,“……我沒有怪你……林淵。”
林淵沒有辦法擁抱這個慟哭的少女,只能一下又一下,撫摸她的頭頂。
終於明月哭得累了,慢慢站起身來,看見林淵遞過來的一方乾淨手帕,接過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捏在手心裡。“你——怎麼來的?”
明月四下環視,不見有其他人。
林淵微笑,“有人送我來的。”
明月點點頭,“你——”
“我——”林淵恰巧同時開口。
兩人相視而笑,林淵轉動輪椅,來到明月身旁,沉默片刻,低語,“我也想孟英了,不知道她在天堂裡,有沒有想我們。”
不是不悵然的。
一眨眼的功夫,就是天堂與地獄的分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