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鏡前;可人輕輕為歸旋梳著長髮,含淚微笑道:“少夫人,我今兒為你梳一個彎月髻可好?其實我梳髮不及書卿,刺繡不及秀雯,日後我不在了您不要想我。”
歸旋看著鏡中的可人道:“我最喜歡可人。”
可人頓住手忍不住失聲哭了出來。
歸旋轉過身擦去她的淚水;“別哭了。”
可人卻抱著她哭得更兇,“少夫人你快些好起來;你這個樣子我如何放心?我雖年少不懂事卻也知道你過得兇險。而且你要當著靖安侯府少夫人老是這般模樣怎麼成?”
歸旋暗暗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背道:“別哭了,母親說嫁了人便不能再隨便哭鼻子了;不然日後會生個好哭鬼的。”
可人破涕為笑。
歸旋對她微微一笑,似乎靈逸慧黠如故,又似乎依然清澈懵懂一眼見底,“你與銘劍多生幾個孩子,我也少侯爺得閒了去看你。”
可人怔怔道:“少夫人……”
歸旋已轉身對著梳妝檯,“快些替我梳頭髮吧。”
可人愣了愣神,覺著想是自己方才恍然,復又拿去碧玉梳小心地替她梳長髮。
***
夜裡,歸旋取下彎月髻上的斜墜玲瓏寶簪,準備將髮髻散了放下後又頓住。
這是可人為她梳得最後一個頭了。
他們走了,銘劍陪伴了湛霄十七年,可人陪伴了她七年。
當初她與湛霄遙想隱退江湖之時都想過帶上他們,可此刻,她與湛霄還困在京城,而他們卻已然飄然遠去了。
湛霄走過來,垂頭吻著她白皙如玉的頸,柔聲問道:“為什麼不開心?是不是捨不得可人?”
她當然捨不得,更想和他們一起走,但如今她不會再那麼天真。
偃修對自己的覬覦之心恐怕不會輕易消失,對湛霄的顧忌之心恐怕也不會輕易消失。湛霄此刻放下兵權無異於自折羽翼正中偃修下懷。歸旋搖了搖頭道:“我捨不得可人,更捨不得你與母親。我還是留著侯府和你們在一起。”
湛霄埋頭在她頸間笑了笑,溫熱的氣流弄得她甚癢。
“以後我帶著你去探他們。”他的唇在她的肌膚耳垂間遊走低喃。
實際上,他也和銘劍一樣心生倦意,一樣想帶著妻子遠走高飛,可慕氏的後路還沒安頓好,更重要的是司徒無恤還未抓到。若他此刻放下權力,誰能抓住司徒無恤?又有誰能並保住他的命?
歸旋被他的氣息弄得一陣心旌搖曳,睜開眼卻見鏡中他優雅迷人的身形間有種說不出的疲倦。
她愣了愣,轉過身擁住他寬寬的臂膀,“湛霄哥哥……你是不是很累?”
……若不是娶了她,他的路必然會輕鬆許多。
湛霄逸出一聲悶悶的低笑,“是有些累,不過有阿旋幫我輕鬆許多。”
“我哪有幫你?”
“如何沒有?白天幫我侍奉母親,晚上陪我聊天、昨夜還幫我……”
歸旋憤然起身。
湛霄從後面抱住她,忍笑道:“好了好了,不說便是。你葵水來了血氣不暢,要好生歇息,我教你運氣入眠。”
歸旋努力忽略臉頰的燙意板著面孔道:“我才不要學,母親每日讓我學那些《女則》、《女訓》、《四書五經》就夠我煩的了。”
湛霄聞言忍俊不禁。廖夫人見歸旋前事盡忘,性格懵懂,便突發奇想從啟蒙教育重新開始教,簡直是讓歸旋重歷一遍兒時“悲慘”人生。
“你不願意學我便去同母親說,讓你學些喜歡學的便是。”
“算了算了,便先學著吧。哼,也沒什麼難的。”
歸旋打算先學上一段時間,然後再慢慢恢復正常,這樣比較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