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忘怎會記得以前埋過的酒?”
“你覺著我騙你?”女子拿出一個小冊子,“就算我忘了,這白紙黑字也不會忘啊。”
男子拿過冊子一看,啞然失笑,“我們成親那年埋下的,果真三年了……浮翠亭右第十二棵柏樹,這是第十三棵。”
歸旋數了數,果然……
湛霄對這個糊塗蛋無語了,認命地走向旁邊那棵樹。
不一會,那壇入地三年的桂花釀終於挖了出來。
湛霄拍開封泥,揭開壇蓋,頓時酒香四溢。他仰頭一飲,只覺酒質醇厚、唇齒清香,“果然好酒!”
歸旋喜不自勝,這是她按母親的方法釀得一罈桂花酒。按理在中秋時節配著月餅最好了,不過現在……“你等等。”她忽然轉身跑向湖邊。
湖邊一朵荷葉旁結著一個大蓮蓬,她也不管腳下伸手便摘。湛霄跟過去攔腰將她抱起,鞋子還是溼了。
“你要吃蓮蓬我替你摘就是,幹嘛沒頭沒腦往水裡衝。”
“有什麼關係?反正是夏天。”
“已經立秋了。”
“……”
他冷哼一聲將她放在湖邊青石之上,蹲下,替她脫了鞋子、羅襪,一隻纖巧秀美的足露了出來。
他將她的足放在掌心慢慢捂熱。
月光盈盈,洗盡鉛華,天地間只餘下這溫柔安靜的一幕。
她嬌慵地笑著,伸腿任性地把腳踩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踩來踩去。
他,慕湛霄,只是毫不介意地受著。
後面的事情書卿不大記得了,只記得當時他看向她的目光。
如果他能那樣看自己一眼……只看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
有人在她耳邊輕聲嘆息:“人都走了。”
她沒有說話。
那人又幽幽嘆了一口氣,“現在知道為什麼即便母親再喜歡你也不能將你許給姐夫了?慕湛霄,人人敬若神明的靖南侯,在她面前就像地上的泥一樣任著她踩來踩去。只要有姐姐在,他絕對不會看其他女人一眼!”
***
兩天後,蘭婕妤離開侯府。宛春靜含淚話別,眾女眷依依不捨,楚歸旋暗暗冷笑。
宛春靜回到宮中還未見到皇上,先被太皇太后召去將這幾日所見所聞仔仔細細說了一遍。周太后聽完之後也未多言,只賞了春靜幾匹絕品雪緞讓她下去歇著了。
春靜謝恩退下。
徐嬤嬤見周太后神色沉吟一直不語,忍不住問:“太皇太后,您看楚夫人到底是個什麼回事?難道真的傷了腦子變傻了?”
周太后灑然一笑,嘆了一口氣,緩緩道:“不容易,沒想到。”
徐嬤嬤不禁一怔,老太后洞察世情、目光如炬,她跟了她這麼些年何嘗聽她說過“沒想到”?
周太后道:“當初我放她出宮前曾對她說過懷璧其罪,像她那般才貌容色註定會引來貪慾禍端,小則禍己,大則禍國,不管她願不願意。沒想到她竟如此韜光守拙,說她聰慧她便變成傻子,說她絕色她便自損容色。一個女子能做到這一步不容易,尤其是像楚歸旋那樣絕頂美貌的女人。”
徐嬤嬤楞了半響才反應過來,“您是說楚夫人在裝傻?”
“當然是在裝傻,不裝傻她如何圓過那些事情?更重要的是,她是以此向哀家和陛下表明她決意信守承諾,絕不會將當日之事說出去。”
徐嬤嬤舒了一口氣,“這樣就好,這樣您也可以放心些了。”
周太后眸光微寒,“放心?她有那麼一個愛她至深、又無所不能的丈夫,讓人如何放心?”
***
刑部死牢,眾人所知的天牢,是隻能進不能出的人間陰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