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一生慣於劍走偏鋒兵行險招,自己的性命尚且能不在意,可剛才那一會,他卻覺得心都揪了起來。
“陛下,您嚇死臣了。”朝會結束了,顧慎行一刻沒敢耽擱,趕緊來到趙儼祇寢殿:“您出去做什麼?那個場面臣還應付得來。”
“不妨。”趙儼祇虛弱地擺擺手,“讓他們好好看看,朕還沒死呢,別動什麼歪腦筋。”說完趙儼祇就開始喘息不已,虛脫了似的歪在榻上。
“快別說話了。”謝清皺著眉頭撫著趙儼祇的胸口給他順氣,“這回的事就算過去了。你且安心養病吧,快別操心那些有的沒的了。”
趙儼祇看著謝清心疼的樣子心裡暖暖的。自打謝清回來後,他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神智卻一天比一天清明。趙儼祇覺得,自己可能不會死了。
自從趙儼祇發威後,那些心有異動的人們便安分了不少,鬧著要立儲的人們也沒了動靜,似乎都開始專心等待謝後肚子裡的孩子。
然而沒有人比趙儼祇等得更心急。
他想要一個有謝清血脈的繼承人。
趙儼祇本來以為自己和謝湘都年輕,無論如何都會生出一個兒子,也許會有好幾個;總有一個會像謝清。那樣也算是全了自己一生都求不得的心願。可是他沒想到,自己還那麼年輕,也許就會死了。
他也許等不到那個孩子長大,可他至少得有這麼個孩子。
謝湘還有兩個月才會生下孩子,而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多撐兩個月。謝清自從回來後就日日照看他,不到一個月的工夫人就瘦了一大圈,讓他心疼得不行。
在謝清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後,也開始騰出腦子來思考一些問題。比如要是有個萬一,自己這三年來囤的那些兵能起多大作用;或者遠點的,比如趙儼祇身邊的那些人以後都能做什麼;再或者——
“先生,紀成初呢?!”
作者有話要說:
☆、35
少府的太醫已經盡力了。太醫令坦白,就算要了他們的命,天子的病情左右也不過就是個拖,拖得一天是一天。
謝後聽完當場就哭了,謝清卻不死心。他隱約記得當年趙儼祇身邊有個神醫紀成初,真正的扁鵲再世,妙手回春。他身中劇毒之時命在旦夕,一隻腳眼看著就要踏進黃泉了,這位紀神醫卻愣是把他救了回來。如今謝清回長安快一個月了,居然沒見他露過面。如果他還在,那趙儼祇這病說不定還能看好。
謝清心裡隱隱又生出一絲希望。
“紀神醫神龍見首不見尾,派了好幾撥人都沒找著他。”顧慎行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大概半年前吧,他不知從哪聽見的訊息,說南疆的一個什麼草開了花還是結了果,興沖沖地就跑去了,然後再沒回來過。”
謝清默然。紀成初在趙儼祇身邊也有些年頭了,性情古怪刻薄,一向獨來獨往。雖然跟紀成初不交好,但不代表謝清不瞭解他。杳無音訊一走就是一年半載,簡直太像他乾的事了。
謝清一面心急在這緊要關頭偏偏見不到紀成初人,一面又隱隱覺得紀神醫沒看過趙儼祇的病,便不算他沒救。
謝清照看趙儼祇一個月,人就瘦了一大圈。他本來就瘦,這下更是憔悴得不成樣子,氣色比起趙儼祇也好不到哪裡去。
其實說是照看,謝清大概也就佔了個“看”字。趙儼祇平時連杯水都捨不得讓他端,一應事務全由內侍負責,謝清每天要做的事其實非常有限。
但是他心裡難受。趙儼祇睡著的時候,他就在旁邊歇會;趙儼祇醒著的時候,他就跟他說說話。夜裡趙儼祇睡下,他卻連眼都不敢合。有一次他半夜醒來,正好看見趙儼祇在黑暗裡痴痴地盯著他,一副想要碰碰他,還怕驚醒他的樣子。當時謝清嚇了一跳,過後卻是無盡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