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小水窪都已幹了大半。
蘇錦揣好偷來的麵包與一罐乳酪重新站起來,一溜煙就跑出了城鎮。
神廟位於城東五里拉遠的地方,相當於前世的兩千多米,該是破敗了許多年,四周全是半人高的狗尾草,蘇錦細弱的身子在野草裡飛跑也不過只能看到個腦袋,身後的草秧被踩得七零八落分向兩邊,直到人過去好久才慢慢從地上站起來,生命力不可謂不頑強。
隔著不遠的神廟裡突然傳出一聲粗噶的嗓音,像是鋸子磨礪在破布上的哧啦聲,蘇錦腳步不由一頓,很快便從這粗啞而不成語調的叫聲裡分辨出這該是同住的女人發出的。她只是嗓子受過傷不能說話而不是不能發音,這樣的叫喊該不會是遇上什麼危險了吧?
蘇錦心下一緊又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叫聲一波連著一波,蘇錦剛衝進神廟便看到女人平躺在地上滿頭大汗,身下的衣襟溼漉漉的還能看到血跡不斷滲出,這……明顯是要生了!
女人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一小盆熱水就放在她身邊,還有半片剪刀。似是感覺倒了蘇錦的到來,女人伸手費力的指了指自己身下,又疼出了滿頭汗。
蘇錦手足無措的順著她的指點移到女人腿前,發現孩子竟已露出了半個身子,哆哆嗦嗦地接住嬰兒並輕輕托住頭部,女人嗓子裡又發出一聲嘶嚷,孩子終於被擠了出來!
在嬰兒發出第一聲哭喊之後,女人本還抓在枯草上的手,鬆開了。
蘇錦忙放下孩子去看她,那雙湛藍的眼睛依舊是張著的,卻再也沒了燦若星辰的浮光,蘇錦慢慢把指尖探到她鼻下,手跟著抖了起來。
人,已經死了。
嬰兒的哭聲將蘇錦從來不及陳鋪的悲慼中拉回現實,忙又轉回嬰兒身邊替他剪斷了臍帶,打結,這才把孩子抱到女人眼前。
“是個男孩子,”蘇錦拿起布替嬰兒擦乾身上的血跡,看著自己懷裡這皺巴巴的一團,眸色加沉,“你放心走吧。”
說完,在自己的承諾里,慢慢替女人撫上了眼瞼。
太陽早已落到西南,蘇錦用盆中轉涼的水替寶寶洗淨,又憑著印象包好他,這才把孩子重新放到他母親身邊,隨後拿起那半片剪刀,轉身出了神廟。
離神廟不遠的小土包上歪歪扭扭長了棵禿脖子柳樹,頂冠半個都是焦的,一看就是下雨天給雷劈了,哪有一點兒那些酸腐文人詩裡的綽約姿態。蘇錦繞著樹轉了一圈,終於選好了位置。
當即蹲下開始用那半片剪刀挖土,剛下了場雨,土質雖不至於鬆散,但確實比往日硬邦邦的土塊好挖許多。松下的土便捧到一邊規規矩矩堆好,一會兒這坑挖完了還要填上,她抹了把額頭的汗,落滿泥汙的臉上瞳仁透亮。
這是要挖個墳坑,給那個女人的。
這麼多天,她甚至連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雖是個為人不齒的小偷,卻也知道該知恩圖報。
這具身體實在是過於羸弱,挖到太陽已經偏西,成人大小的長坑才算差不多完成,坑底全是糾結盤亙的樹根,粗丫丫虯成一團,時不時鑽出兩隻小蟲子,一接觸到夕陽又立馬舞動著觸角縮了回去。
方才挖出來的溼土已經快被蒸乾了,蘇錦仰頭看了看天,估摸著不能再耽擱,忙丟下裂口的刀片折身回去。
重新回到神廟的時候孩子依舊在哭鬧,卻根本沒空哄他,自己進廟後便徑直走到那屍體旁邊,也不害怕,伸手從女人肩窩底下掏過去,試圖把她往外拖。
女人已經走了兩個多小時,這會兒她的身體正在慢慢變硬,也開始形成大片暗斑。因為早已瘦的枯骨嶙峋,蘇錦一個人拖著,竟沒想象中那般費事。
屍體在草叢裡蜿蜒出一道長長的壓痕,蘇錦努力加了把勁兒,終於一口氣憋足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