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若果如阿雲信中所述,阿南堤毀之時所受的傷應已無礙。
放下右手,卻瞥向左手,握著的卻是“穆風回給紅鸞的信”。其上只有寥寥數語:安好,已啟程歸,勿念;卻仍是看得韓素心底一嘆。
沐王此去一月。院裡的景緻已從初夏換到了盛夏,於韓素看來竟似摘下一幅舊畫又換上一幅全新的一般的突兀叫人不能適應。這卻是因為這一月以來,因每日裡伴著紅鸞研究江南水道、淮河河道,給淮河沿岸之人寫信,韓素忙得眼裡只餘書房一處。
原本每日夜裡自書房走回臥房時,還會悄悄外頭的模樣。可有一回忙累之後宿在書房卻發覺在那處她比在臥房更能安眠,此後的時日她便再不曾再踏出書房一步。
如今阿南已然無事,這幾日她閒下來望向窗外之景,心中竟似望見了不認識的一處。
如今阿南無事,她便也有空想想一些一月以來被她擱置在一旁,不敢去想的事了——一些與秦隕安相關的事。
韓素默然坐在書案之前回想起來。
那日阿南出事,自己率先想到的是阻止秦隕安南下,為何?秦隕安離開之後,韓素卻發覺自己在這間帶著沐王氣味的書房之中更能安睡,為何?秦隕安離開之後,她時常看著河道輿圖耳邊便會響起沐王的一呼一吸,為何?還有,她偶爾抬頭望向房中屏風時腦中會去勾勒沐王過往映於其上的側顏,為何?
韓素輕嘆起來,胸口再次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情,酸酸的,帶著些期盼。
秦隕安不在之時,韓素才開始覺察他在時對她無微不至的照料:每回練劍之後侍女遞上的摻著藥草的茶水,夜裡餓醒榻旁她最是偏愛的點心。他離開之後,這些都變了味道。她這才知道,原來藥草是他每夜理完政事回房之後親自熬煮,茶水是他取來晨露自泡,點心亦是他親自挑選食材所制。
還有,韓素晨起之時總是極懶,往往隨手搭上最近處的衣物便出了門。她在禺山之時常因此受涼。春日裡王府清晨也是極冷,她卻從不曾因此受凍。他走了她才知曉,原來那是因為他總會親自到她榻旁掛上厚重的貂裘,讓她一早醒來便能披上。
可是韓素想他,卻不是因為他的照料。是的,她想他。此刻心間這酸澀的期盼,不就是那種名為思念的東西嗎?
韓素手中的這一封信,以及桌案之下許許多多的寄者寫著穆風,收者寫著紅鸞的信。那些信的筆跡卻是東嘉官員奏章之上硃批的筆跡,是沐王秦隕安的筆跡。
是了,這一月以來,韓素每隔三日便會冒著紅鸞的名,給穆風送一封信。她知道穆風的信皆是會先呈給沐王的,而沐王認識她的字跡,所以那信並不會真正落到穆風手中。
如此,兩人彼此皆是心知肚明,卻也都不戳破,一來一往扮起了“穆風”和“紅鸞”。每隔三日韓素便要問詢一次,每隔三日秦隕安便會報一回安好。只是紅鸞丫頭每每會滿面無奈的托腮望她。好在沐王體貼,時不時的便會附上兩句真穆風的情況,以此稍解紅鸞相思之苦。畢竟,若真是紅鸞送信予穆風,那面寒如冰的侍衛恐怕根本不會回她。
韓素抬手揉了揉眉心,本是在想沐王的事,一不小心心思卻跑了些許。她暗歎一聲,迴避去思索沐王的事她似已成了習慣。可是雖然如此,自阿南的傷情穩定下來她便已在反覆思索,只差不曾真正把胸口的一顆心剖出來,看看其上的沐王秦隕安究竟是在何處、是何種模樣了。
到今日,韓素其實也算想了個明白。她放下輕按眉心的手,一顆心似乎稍稍堅定了些許。抬首望一眼屏風,心想,既是已經想了明白,作了決定,再是遮掩反倒造作了。
鋪一紙於臺上,提筆即寫:
“吾夫親鑑:
相去月餘,思君甚重。府中大安,然緋桃不見君顏,萎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