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吸引沈慄止步,又暗暗透露出他知道沈慄曾與皇帝議論他的畫——能把一副並不算精品的畫送到皇帝面前,還能夠知道皇帝在乾清宮中品評他作品時的細節,說明此人還是有些門路的——這一番話說的親切,還有意無意地彰顯自己了的實力。沈慄若是個“知情識趣”的紈絝子,說不定還要忌憚他幾分。
這樣一個心思機敏的人,只做個畫師,確實可惜了。
沈慄抱拳道:“當日在皇上面前,在下也不過是據實而言罷了,足下的畫確實好。白屋寒門卻是笑談,馮兄如今乃是內府供奉,哪有寒門之說?”
馮修賢笑道:“在下軍戶出身,如今別無他長,唯以書畫為生耳,較之寒門亦不遠矣。”
馮修賢倒不是謙虛,他算是個比較“悽慘”的內府供奉。一般來說,內府供奉都是在某一方面十分傑出的人物,這些人被選拔出來為皇帝服務。馮修賢算是其中會鑽營的,倒也混了個位置。可惜,他的才華比他鑽營的能力差了些,到了動真章的時候只有靠邊站的份,偏又是軍戶出身。
軍戶啊,世代以當兵為職業,很多人連自己的土地都沒有。對那些文人騷客而言,貧農出身都不會被鄙視,軍戶——這些丘八居然還識字讀書?居然還跑到內府供職?
本來就家無恆產,又被人擠兌,馮修賢這個供奉一年中倒有大半年的過得寒酸。在禮賢侯府子弟面前,可不就是寒門嗎?
馮修賢與易碩來往密切,沈慄在調查易碩時,自然會了解到馮修賢的情況。此時見馮修賢坦言家貧,殊無矯飾之色,沈慄倒要高看他一眼,笑問:“馮兄是為易碩而來?”
馮修賢雖有些畏懼禮賢侯府勢大,然而易碩與他交情實在是好,此時倒也鼓足勇氣,要為易碩仗義執言一番,滿臉賠笑道:“沈七公子,卻不知傑立兄哪裡得罪了足下?他不是景陽人,不識尊面,若是有甚冒犯之處,還請足下海涵。如今您與他乃是一榜進士,日後就是同年了,何苦這般拘拿他?有話咱們慢慢說,在下先替他給您陪個不是。”
“他卻沒有得罪在下,”沈慄笑道,忽然又似想到什麼:“原是在下疏忽了,誠如馮兄所言,易碩不是景陽本地人,身邊卻是連個像樣的長輩也沒有。唔,馮兄既然趕上了,不妨同去,也好給他做個儐相。”
一扭頭,沈慄招呼隨從:“把這個也帶上。”
禮賢侯府的隨從自來動作利落,馮修賢還沒反應過來,幾個人呼啦圍上來,再散開時,馮修賢已經被人拖上馬背。
沈慄喝到:“今日事忙,不要耽擱了時辰,快走!”
一隊人頃刻不見蹤影,只留下易碩和馮修賢的兩個僕人在原地呆呆發愣。易碩的書童不過十三四歲,哪裡見過這個陣勢,頓時放聲大哭道:“啊也,天降橫禍!少爺被人搶走了,我到哪裡去給老爺夫人賠一個榜眼少爺,嗚嗚!”
馮修賢本是為了易碩求情,未料人沒要下來,把自己也搭上了。在馬背上看著易碩苦笑道:“你到底是惹了什麼禍事?怎麼就對上了禮賢侯府?”
易碩被人堵著嘴,半句話也說不出,心下焦急欲死。他們說禮賢侯看中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沈慄懶洋洋道:“不要擔心,是好事。”這句話雖是出言安撫,但沈慄身為兄長,看著未來妹夫總是有些不順眼,這句話說得陰陽怪氣,易碩二人聽後非但沒有安心,倒越發忐忑起來。
到得禮賢侯府,沈慄吩咐人扛起易碩便走,馮修賢在後邊磕磕絆絆地跟著。七拐八拐,卻不是向正堂方向去,易碩二人愈覺膽戰心驚。走了半晌,終於穿過一個雕花門,來到一間屋前。沈慄踹門進去,讓人將易碩放下,鬆了綁,把堵著嘴的手絹取出,任由易碩連聲詢問,也不搭理。馮修賢再要進去,卻被人攔下。
馮修賢還想探問,沈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