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翻飛的手指翩然若蝶,美眸微闔,卻有種不怒自威的霸氣。
“多言便是失言,你久居官場,難道還不懂這個道理。”凌如是睜開雙眸,清亮的瞳孔裡染上一抹莫名的滄桑,“也不知我們造了什麼孽,而今竟成了這般局面。尋常人家的天倫之樂對於你我來說,倒如天方夜譚一般遙不可及。我本欲殺了葉九重以絕後患,你卻……難道,你真不怕葉風知曉了此事會一蹶不振?”
葉天頷首,沉默了一會,輕聲說道:“這麼多年,連我自己也常常忘了我真實的身份,葉天早已在多年前死去,死於那場滅門。這是風兒親眼所見,他必定堅信不疑,怎會輕信外人所言。倒是凌素與青柔二人……”
凌如是明瞭,指尖的音律宛若斷澗空山,婉轉動人,卻隱隱有種攝魂的力量。
“她們二人與風兒關係菲薄,不可妄動,我自有打算。倒是你,切不可因為一時心軟毀了我們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
葉天恭敬地應下:“兒子明白。”
凌如是怔忪,指尖一顫,琴音忽變,有如泣血的杜鵑驚空一鳴。饒是看淡浮世滄桑的她,也心生異樣。這一子棋,究竟是對是錯?破曉的光耀沾染著殷紅的血色,散落在眼眸之上。葉九重微微一怔,滿腹的怒意在瞬息間化作一縷蒼涼,如同冬日裡的飛雪,淹沒了整個心房。他苦笑,垂眸望著手中的青絲,回憶著舊時的過往,不由得怨恨起自己來。
黑袍男子垂手站在他的身後,陰梟的瞳眼裡閃過一抹微光,而後又淡若止水:“少主,一直沉溺在過去對您並無好處。”
葉九重聞言,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唯一的念想:“如你所說,我此刻又該做些什麼?”
“復仇。”
輕吐出的字眼帶著森森的寒意,葉九重眯了眯眼,凝視著男子身後的人影,低聲說道:“我曾聽聞過這等蠱術,趁人不備之時將蠱蟲注入其身,待到七日後,蠱蟲與血脈相連便可以操控其人。可惜……”
“可惜什麼?”男子略略有些不解。
葉九重也不多言,上前幾步,瞅著眼前的和尚,仔細打量起來。因著常年修行的緣故,此人身體頗為壯實,四肢的肌肉如磐石般堅硬,血管突兀隆起,依稀能瞧見幾道青色的影子。想必是蠱蟲所致。
“我並不知曉你的身份,可不代表我對蠱術一無所知。”葉九重抬手,隔著衣角,撫上和尚的手臂,自少商穴起,沿著魚際、太淵依次向上,直至中府而止。青色的影子便沿著他的指尖蠕動,一寸一寸,竟有種說不出的詭譎。
男子心下凜然,躬身一拜:“屬下知錯。”
“喔,那你說說,你錯在哪裡?”葉九重收手,眉目間一片森冷。
“屬下……”男子斟酌著措辭,對於現在的少主,他並未有把握能揣測出他此時的心思。偏又是錯失摯愛的關頭,恐怕更加難以捉摸。
“罷了。”葉九重倚牆而坐,目視著將明未明的天際,嘴角的笑意愈發地稀薄,“蠱術要依靠蠱蟲才得以實施,可蠱蟲有多難煉成,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今夜你強行驅使了七隻蠱蟲,恐怕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再者說,蠱蟲以吸收血脈為生,這些傀儡,再過幾日就會成為一具無用的皮囊。憑這幾個廢物想要復仇談何容易。”
他頓了頓,看向一旁的黑袍男子:“有酒麼?”
男子愣愣,未曾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踟躕了半晌,才幽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