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冷秋的官話帶著濃重的鄉音,私下裡大家都喚他“楚蠻子”,嶽冷秋以楚黨自居,便是聽到別人喊他的綽號,也不以為意。
就眼下來看,嶽冷秋當然更值得打交道。
嶽冷秋擔任江淮總督,統轄長淮軍,節制諸鎮,權勢之盛,可以說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入閣拜相也指日可期,跺一跺腳便能使朝野抖上幾抖。林縛雖然聲名鵲起,勢力也初成,崛起於崇州蕞爾小縣,但與嶽冷秋比起來,差如小巫見大巫,而他所依仗的湯浩信、顧悟塵,在廟堂之上也遠遠無法跟身為次相的張協抗衡。
但是,一旦遷都,身為江淮總督的嶽冷秋便是朝中舉足輕重的重臣,入閣拜相也指日可望,又有什麼天大的好處能讓他動心、受這邊的拉攏?
從這方面見,楚蠻子反而沒有打交道的價值了。
要說桀驁不馴,當世梟沉之人物,哪一個是輕易受人擺佈的?
林縛初到江寧,便拿藩家拔刀立威——對以往發生的種種不愉快,藩鼎不介意,暫時也沒有介意的資格,心裡還饒幸雙方各留了些最後的顏面沒有撕破。
藩鼎知道侯爺想說什麼,耐心性子,說道:“藩鼎愚鈍,請侯爺賜教。”
“豬倌兒年輕衝動有欲求,比老成持重者,更期待劇烈的甚至翻天覆地的變化,以能找到更大的機遇,”元歸政笑道,“設下陷阱誘曲家入彀、一舉擊破之,你以為這種險計是顧悟塵、趙勤民之人有膽量玩弄?集四百甲兵依城戰十倍於己的東海寇,血戰暨陽,你以為天下有幾人有這種魚死網破的強悍?你說說看,天下有幾人有膽量草募三千流民壯勇就直接拉出去跟東虜鐵騎野戰的?都說得意需趁早、成名需年少,你不覺得此子很有當時蘇護的風采。比起蘇護來,此子賴以成名,可不是君臣際遇的什麼佳話啊……”
“怕就怕,日後難制之。”藩鼎擔憂的說道。
“那現在我們就能制之了?”元歸政反問道。
“……”藩鼎微微一怔,永昌侯府除了爵位顯貴外,還真沒有什麼地方能跟掌握江東左軍實權的林縛相比的。
“你啊,鍋裡肉還沒有到你碗裡呢,你就擔心別人來搶你碗裡的肉了,”元歸政指著藩鼎的臉搖頭而笑,“與其擔心不曉得多久以後的事情,還不如多考慮考慮,怎麼能將鍋裡肉撥到碗裡來為好。”
“是我過度擔憂了。”藩鼎說道。
這時候元錦秋帶著酒氣撞進後園子裡來,看到涼亭裡藩鼎與他父親站在起來,心想他的動作好快,便是比自己還早趕過來通傳訊息,元錦秋扭頭便往來時路走,想避開藩鼎與他父親。
“站住,”元歸政沉聲喝住嫡長子元錦秋,教訓道,“有你這般無禮亂闖亂撞不吭一聲扭頭就走的嗎?”
“不敢打憂父親大人議事。”元錦秋甕聲說道,草草打個揖,也沒等元歸政發話,轉身便鑽進月門裡,離開了後園子。
元歸政臉沉如霜,要教訓人便給人溜了,氣得摔手砸石桌角上,筋骨撞青,痛得直吸氣。藩鼎裝作沒看見,只說道:“世子與豬倌兒倒頗為投緣,不像是一般的客氣……”
“哦,是嗎?”元歸政臉色陰晴不定的反問道,“太后六十大壽的壽禮那就讓他一起幫著打點,總不能整日都遊手好閒、無所事事……”
次日起早,林縛先派人往永昌侯府先投了拜帖,他本人則先趕去按察使司衙門,與剛剛升任副使的肖玄疇正式商議撤裁獄島、崇州河口擇址建牢城諸多事項。
肖玄疇完全給嶽冷秋拉攏過去,不過顧悟塵非當時的賈鵬羽,肖玄疇也非當時的顧悟塵,肖玄疇想要在按察使司內部將顧悟塵牽制住,還缺了好幾分火候。
林縛擔任靖海都監使,只受按察使司節制,而不受轄制,以往肖玄疇名義上還要算林縛的頂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