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臉上訕訕的:“三小姐何必客氣!”說著伸手來接茶水。待她將接未接之時,瑤草微微前送,錯開她的手,待她來不及回手那一剎那,瑤草忽然鬆手,拇指往前那麼一撥,食指往回一勾,那杯茶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滴不剩全部潑在簡小燕石榴紅的百褶裙上,迅速暈開一片。
簡小燕一聲驚叫:“噯喲。”想提起裙子來又覺不雅,忙放開手尷尬的立著。
瑤草也故作驚慌,忙著上前替簡小燕擦拭繡花儒裙,卻是故意把茶葉沫子在她裙子上捻來捻去:“噯喲,對不起啊,簡表姨,看把你裙子都弄髒了,我帶您去我房裡換一條吧。”忽然又‘哎喲’一聲,撫著雙手,一福手足無措的樣子,滿臉的羞澀:“您看看我多糊塗,表姨這般身量,我的衣裙顯是穿不下,這可怎麼好?”
簡小燕瞧著表姐做給自己剛剛上身石榴紅繡花衣裙上暈開了一大塊黑黃斑漬,心疼的要命,能否洗掉很難說,這可是自己唯一的新衣裙,心裡只是懊惱,今天合不該穿了這件新袍子來,心裡恨不得捶死這個搗亂的小鬼頭,面上卻微微一笑:“不妨事,我回去換過再來。”
那笑暖如三春,倘不是瑤草見過她的真面露,定然被她收復,覺得她信賴可依了。瑤草心神不免緊一緊,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瑤草眼睛瞄著大堂兄二堂兄,一幅泫然欲滴的摸樣,回頭抽抽鼻子看著簡小燕:“表姨,我陪你回去吧!”
一直沒說話的柯家才忽然言道:“表姨不用麻煩了,等會我們自己回去。”
簡小燕目的沒達到,豈可錯失展現她賢良淑德的機會,急忙言道:“這可不行,你母親身子不大好,她親手把你們交給我照管,我要對你們負責人。”
柯家才咬緊嘴唇,氣鼓鼓看看哥哥柯家為,打著眉眼官司:“丟死人,你管不管?”
柯家為眼中無波,眉宇間聚集了濃濃的羞慚與怒氣,他們兄弟對母親要把表姨說給三叔做小之事有所耳聞,下人中傳了好幾個版本,個個難聽之極,柯家為兄弟原本不願意讓簡小燕跟著來,迫於母親威嚴不能不從,這會兒見簡小燕髒了衣裙尤不死心,卻要再來,心裡一時火星四射,臉上雖然平靜無波,聲音聽起來卻冷冰冰:“表姨還是回去歇著吧,我都十六了,弟弟也十四了,爹爹我們這個年紀都說親了,表姨有什麼不放心?難不成他日應試之時,表姨也要跟著進場不成?”
簡小燕在大房如魚得水,卻一向對這個大侄子又怵,看看二侄子又不言語,顯然跟哥哥一個心思,嫌自己累贅,心裡不免灰了,卻又不甘心放跑柯三爺這個夢中夫婿,心裡想著與表姐盤算,自己一旦把上柯三爺,搶先生下兒子,柯家人誰敢輕視自己,方氏商賈女也得靠邊去,自己豈不是一生榮華不用愁了。
可是眼下情勢自己顯然不能再留下去,簡小燕萬般無奈只得告辭,臨走也不忘對著柯三老爺盈盈一福身:“打擾了!”起身掩嘴一笑,方才去了。
柯三爺也起身一彎腰:“無妨,慢行!”
書房好一陣難堪沉默,柯三爺默默翻看柯家為所做文章,在上面圈圈點點。柯家為柯家才兄弟則垂首而立,他三人都不看瑤草一眼。
瑤草不清楚父親當年何氏跟簡小燕搭上線,前生奶孃只說父親被大房王氏下了藥,酒後亂性只是簡小燕懷了胎。
今日一看,瑤草不能確定,父親當日是自願上鉤,還是被逼無奈,鑑於他後來對簡小燕言聽計從,刻薄自己,瑤草以為是簡小燕落花有意,父親是流水亦有情,那麼自己今兒這一來,可謂驚散了野鴛鴦,恐怕爹爹定要責備。
瑤草偷眼看父親,但見父親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可是父親並未似往日一般招呼瑤草,檢查功課。瑤草知道,父親不高興了。只不知道他是怪自己失禮於客人,還是攆走了簡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