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宋傾城的雙手輕輕搭在藤椅邊緣,當習習的暖風拂過,她心裡很安寧,鬱庭川靠著藤椅熟睡的樣子,和晚上不同,悠然中多了幾分自在,身上是白色的亞麻襯衫,袖口挽起著,雙手交扣搭在身前,胳臂肘恰恰靠著藤椅扶手,這樣的鬱庭川,落在宋傾城的眼裡,更像個生活裡再尋常不過的成年男人。
這樣的尋常,對宋傾城而言,不是失望,是享受。
她很享受這種靜水流深的感覺。
風過,花架上的盆栽,枝葉輕輕搖曳。
宋傾城彎起嘴角,注意到他肩頭似有一個細線,她往前探身替他摘掉,結果,手指剛碰到他的襯衫,她纖細的手腕就被熟睡中的男人輕輕握住。
“想幹嘛?”磁性好聽的男音傳來。
宋傾城從中品出揶揄之意,抬起頭,發現鬱庭川已經睜了眼,眼裡明顯有笑,她後知後覺的確定,他只是閉眼假寐,並沒有睡著。
“幫你拿肩頭的線。”宋傾城坦然的解釋。
說著,她看一眼那碗涼了會兒的粥:“剛煮好的粥,起來吃點。”
鬱庭川卻道:“不餓。”
最近在他的飲食方面,宋傾城的態度很堅持:“不餓也要吃一些,晚飯還得兩個小時,粥消化很快,不會積食。”
話音落下,她已經拿起粥碗裡的調羹:“是我特地讓餘嫂煮的,你如果不吃,等於是浪費。”
燒紅半邊天的晚霞,鋪滿了露臺的地面磚。
宋傾城的長髮編了馬尾辮,微風把幾縷髮絲拂到她嘴邊,她用調羹舀了一勺熱粥,低頭吹了吹,白皙素淨的臉龐映著遠處霞光,此時此刻的恬靜,入了鬱庭川的眼,也落在他的心頭。
男人不像女人百般柔腸,卻也會為某一刻而動容。
35歲的鬱庭川,早就經歷過人生起伏,可是這一刻,因為妻子臉上的專注認真,心絃被輕輕撩動。
幼時,他跟著母親輾轉各處,更多時候顧不上三餐溫飽。
回到鬱家,父親不喜,處境並未好轉。
後來,鬱林江把他送到鬱承業母親的住所,哪怕沒有把話挑明,卻已經是讓他認對方為母親、往後為對方養老送終的意思。
再後來,鬱承業出生半載,他被鬱林江重新送回鬱家。
人生的種種境遇,不能用單純的好壞去評判,或喜或悲,大起大落,在某個階段,終究會浪潮退去,迴歸於最初的平靜。
宋傾城望著坐起身的鬱庭川,想著最近平淡的日子,很適用於那句‘偷得浮生半日閒’,遠離恆遠的喧囂糾紛,心境也得到緩和。曾經,她也替自己的丈夫不公,但是如今,她已經看開,鬱庭川表現出的釋然影響著她,更讓她明白一個道理——
人生無常,難免諸多不易,豈能事事如人意?
那碗粥,在宋傾城的敦促注視下,鬱庭川還是用了小半碗。
“明蓉已經走了?”
鬱庭川在放下調羹時問她。
宋傾城點頭:“趕著去接孩子,所以沒上來和你說一聲。”
鬱庭川拿過餐盤裡的溼毛巾,來回擦拭手指,把毛巾放回去的時候,他說:“這粥加鹽了?”
“……”宋傾城怔愣,反應過來否認:“沒有。”
在盛的時候,她只加了糖。
突然意識到什麼,宋傾城自己拿起調羹,舀了些粥送到嘴邊,入口的不是甜味,看著她微蹙的眉頭,鬱庭川倒是笑笑,那眼神好像在說:是不是沒騙你?
宋傾城抬眸:“那你剛才怎麼不說?”
……居然還吃那麼多。
“粥樓下還有剩的。”
她只是往碗里加了兩勺‘糖’,砂鍋裡剩下的粥還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