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擦身,恪守醫正的吩咐餵食上藥,因怕她自尋短見想不開,還常說些發自肺腑的話安慰她勸解她,後來見她身子好轉,便常逗她說話排解內心的苦悶情緒。
素昧平生,能做到這樣,足見碧落的品格。
顏箏想,她是真心想要了解碧落的,前世因為身份所累,她甚至都沒有過朋友,今生能有這樣的緣分,她會珍惜。
而且,現在的她,太需要有一個伴了。
碧落為人和善,和車隊的每一個人都相處得很好,就算是駱總管,對著碧落時,看起來也沒有對她那樣嚴厲。因為這種與人交好的能力,碧落總能從外面探聽到她感興趣的訊息,想要在前途未卜的韓王府安然地活下去,她和碧落相互扶持,這條路會好走得多。至少,面對困境的時候,兩個人互相商量,總比一個人獨自掙扎煎熬要強。
碧落垂了垂眼眸,半晌竟淺淺笑了起來,“我出生在皇城,父親在西城的文心街開了個綢緞莊,母親在我八歲的時候沒了,有一個大我五歲的哥哥。後來父親死了,叔父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將綢緞莊霸佔了,我和哥哥被掃地出門。哥哥原還有些志氣,想要以後把綢緞莊子奪回來的,後來他迷上了賭錢……”
分明是件傷心難過的事,但她的語氣卻平靜地讓人心顫,“有一回他賭輸了,就將我押了出去,人牙子將我賣到了陳州府的一戶官家做活,後來我哥哥良心發現找了來,又將我贖了回去,我們兄妹就在陳州安了家。但好景不長,他又犯了賭癮,欠了莊家好幾十兩銀子,聽說韓王府的管事在陳州甄選美人,他就將我賣了出去。”
一旦沾染上了賭癮,好端端的人,也能變成惡鬼。
顏箏是安雅公主的女兒,出生國公府,後來又一路成了皇儲妃,最後母儀天下。生在錦繡膏粱,對這些市井民間的事,她都要從書本上才能略知一二。這時聽碧落娓娓道出身世,這種震撼遠比道聽途說要強烈地多,她不知道該怎樣安慰碧落,看碧落故作堅強的模樣,她便只能緊緊握住碧落的手,以作無聲的撫慰。
這時,碧落抬頭,幽幽問道,“那你呢?先前你昏迷的時候說夢話,說你是世勳之後,被歹人強搶賣到了江南。第一次見時,你說過你姓顏,皇城的勳貴世家裡,安烈侯府倒是姓顏。箏箏,難不成你是侯府的小姐?”
顏箏的身子猛然一震,攥著碧落的手掌驟然綿軟,驀地便從碧落的手心滑落,她張著小口,難以置信地問道,“我……我先前曾對你說過這樣的夢話?”
她的祖父顏緘,是景和元年平韓王叛亂之後進封的國公,永德十三年時,他仍是世襲的安烈侯。
而她也的確有個年幼時被歹人擄走,從此下落無蹤的姑姑!
004 黥面
004。
碧落連忙說道,“就是你在陳州西郊頭一次逃跑,險些墜了深崖那回,駱總管帶人將你尋回來時,你已經昏迷不醒,半夜又起了高熱,我守著你時,聽到你說這些夢話。箏箏,若是你不想說,便只當我沒有問過,人活在世,誰身上沒有藏點心事的?”
她說著便有些惆悵,半晌抬頭直視顏箏,鄭重地許諾,“你放心,這些話我沒有和別人提起過,以後也不會。”
碧落被輾轉賣過,也曾在官宦人家做過活,她很清楚外面的世道規矩。
倘若顏箏並非安烈侯府的小姐,卻冒了世勳顏氏的名,若是被人知曉了,會惹來很大的麻煩。
可若她當真是被歹人擄走拐賣的侯府千金,這一路上不知道經過多少人的手,如今到了北府即將成為韓王的侍妾,世家貴女的名節受損,令家門蒙羞,顏家恐怕也不會再認下她。
顏箏怔怔地咬著唇,許久都不說話。
假若當初認清自己來到了三十年前時,她心裡只是困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