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年輕的時候,他呀,他還是個孩子。
足足經過了十七年,才有今晚的到來。在這裡。遲了,太遲了。
他又回到恆河邊,開始在那裡隨意地走著。太陽昇起來,鐵鏽紅色的日暈,出現在棕桐樹之上,出現在石頭之上。工廠的煙囪,一個繼一個,冒出筆直的灰煙。溫度已經熱得令人感到窒息。在三角洲那個方向,天厚雲稠,彷彿要是朝那裡轟上幾炮,那裡便能噴出油來,沒有風,只要有一絲風兒,今天早晨,即可算是加爾各答的幸福,然而,就連這小小的幸福,暴風雨也帶走了。遠處,遊隼已經醒來,還棲息在那裡;又有睡醒的麻風病人,從同伴堆裡坐立起來,在他們永恆的末日裡,快活地笑著。突然之間,副領事已經出現在那兒,穿著晨衣,站在陽臺上,兩眼正看著他,從遠處走近呢。太遲了。掉回頭去嗎?太遲了。他想起來,副領事對他說過,他有輕微的哮喘病,清晨,隨著最初的陽光,空氣中的水分開始蒸發,這時,哮喘便會把他折騰醒,夏爾·羅塞特已經聽到那噓聲濃重的發音,正在對他說:
〃哎喲,親愛的朋友,你這個時候才回來啊?〃
不,他弄錯了,副領事說的不是這話。
〃進來一會兒吧,沒關係的…但個時辰,反正不早不遲……天這麼熱,我睡不著,好受罪啊!〃
聲音如他所料,噓聲濃重,正是那樣。可是,副領事神經上來的時候,會放過他嗎?他不想上去,副領事懇求起來。
〃就十分鐘,我請你呢。〃
他還在推託,說自己累得要命,說如果…因為昨天晚上,發生的那個事情,請他不要放在心上。不不,你說到哪裡去了,你等著,我下來開門。
夏爾·羅塞特拔腿就走,沒有等在那裡,他想,自己已經被大使夫婦邀請,這怎麼對他說呢?還能再對他說謊嗎?然而,太遲了。副領事已經抓住了他,副領事拉著他的胳故膊,便往回走。就十分鐘,進來一下又何妨呢。
〃請不要纏我,我不想跟你說話……〃
副領事丟開他的胳膊,垂下眼睛。這個時候,夏爾·羅塞特方才看他,發現他一直都沒有睡覺——他有沒有試圖去睡呢?沒有,甚至沒有想過去睡——,夏爾·羅塞特發現,他已經疲乏過了頭,所以,他自己不知道了,自己感覺不到了。
〃我知道,我是個瘟神。〃
〃不不……〃夏爾·羅塞特露出笑臉,〃為什麼這樣說呢?…俄是因為,你看上去已經很疲倦。〃
〃戲說了什麼?〃
〃記不清了。〃
他倆在副領事的臥室裡面。床頭櫃上,有一管安眠藥,還有一封開啟的信:我的小約翰一馬克……
〃我那時說話毫無顧忌……當我聽到藍月亮的事情……便失去理智……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我知道,我的行為愚蠢透了,不可原諒,但是……那是不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如果你要我來,就是因為這個事情……不,剛才我就不進來了。〃
〃有點兒因為這個事情。〃
人家看不見,人家聽得見,在門口,有人在給皮鞋擦油。副領事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我不能聽到他們弄出聲音來,我沒有睡覺的時候,就是受不了……〃
〃我知道。你說的,大家都有同感。〃
副領事站起來。笑了。他在演戲,已經不知道疲倦。
〃真的嗎?〃
〃是的。〃
〃不過,我請你上來,不是跟你說這話的。〃他哼地一笑,〃我想知道,羅塞特,你有幸和她在一起,不是很自然嗎?難道不承認嗎?〃
〃不〃
副領事坐到床沿上,他沒有看夏爾·羅塞特,夏爾·羅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