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布尤蒂,你這是怎麼了?”
她的朋友驚訝地問。
布尤蒂欣喜若狂地捂著胸口:“它不但指向了蔭蔭樹林的深處,還情難自制地向我訴說挽起高貴衣袂的榮幸,講述迎回年輕俊美的植物神的快活,可不是在向重獲心上人的我道喜嗎?”
她們面面相覷。
同樣的驚乍已經在戀慕殿下成狂的她身上出現過許多次了,這次也只是嘆氣,以為是她受到打擊過大,亦或是思念過度萌生的幻覺:“好吧,”她們決定再一次向痴心的姑娘妥協:“既然你這麼斬釘截鐵,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
因駕馭太陽馬車的阿波羅被囚禁在幽暗的冥府,披著金衣的熱源自然也不會出現在天空中,灰熒熒的流雲蓋著茫茫穹野,不安的絲絃與灰雀的哀啼拂過樹巔那懨懨捲起的葉片,箍著粗壯樹幹的糙皮顏色灰敗似枯朽。
離得越近,阿多尼斯就越清楚地感覺到它們深埋的恐懼和絕望,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輕巧地託著他的風察覺到他情緒上的消沉,便也體貼地停下了嘰嘰喳喳的激動問詢,安靜地加快了速度。
“噢,真的是阿多尼斯殿下!”
半信半疑的寧芙們被風的呼喚引導著向他靠近,看清那重返故地的俊美神祗的模糊身影時,不說淚盈於睫的她們,布尤蒂早就迫不及待地奔跑了過去。
“啊呀!”
布尤蒂比誰都要更早感受到一陣陣強烈到無法忽視的殺意襲來,同時叫人窒息的可怖威壓與氤氳的死氣一起,牢牢地鎖住邁開的步伐,叫她惶恐地睜大了眼。
“那是——”
她軟軟地跪倒在地。
從想親近又戰戰兢兢地蹲在遠處震顫的寧芙們的提示下,阿多尼斯遲疑著回過了頭,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身份顯赫的尊貴冥帝,竟不知從何時期就一聲不吭地綴在了後頭。
阿多尼斯:“……”
他發誓,在那雙看似平靜無波的綠眸裡,現在很清楚地能被讀出類似‘我將轄地分了一半給你,你的領土也該效仿’的意思。
第二十八章
為了避免或許會惱怒的冥王對莎孚不利,阿多尼斯沉默許久,才隱忍著擠出句:“我尊敬的陛下,但願你僅存的可貴德馨能為那層出不窮的奇思妙想覓得一安息之地,陽光愛寵的濃蔭不需多受黑暗照拂。”
哈迪斯定定地看著他,綠眸比初初凝結的琥珀要來得沉靜深邃,似是泛著淺淺漣漪的平靜湖面,底下是旁人無法窺見的真實。
“不是陛下。”良久,他漫不經心地轉移了視線,忽地伸手俘住一根顫顫巍巍的柳枝,分明的指節微微收緊,鄭重宣告道:“是丈夫。”
這是要威脅他嗎?
儘管耳畔一直迴響著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柳條哀哀悽悽的求饒聲,又有它那些愛莫能助的同伴們飽含的勸撫,阿多尼斯卻絲毫沒有流露出心軟求情的意思,只半垂著眼,毫不掩飾自身抗拒的冷冰冰道:“陛下。”
哈迪斯揭穿道:“你是不願。”
植物神俊美無儔的臉龐上徐徐顯出個毫無溫度的笑弧來:“確實是不願的,且非僅此一樁。”
自是指的那來得莫名其妙的婚姻了。
他本以為心高氣傲的冥王會當場拂袖而去,不料哈迪斯只一如既往地癱著臉,沉吟片刻後,很理所當然地摸了摸他的側頰,一本正經道:“不願意直說便可,不必勉強。”
阿多尼斯:“……”
——這話的殺傷力遠比當初波及到自己的雷霆之杖餘威要來得懼人。
哈迪斯說完,沒再折磨無辜的柳枝,讓它歡喜地迴歸了自由,同時轉身往綠林外的方向走去。
阿多尼斯狐疑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大約是察覺到其中蘊含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