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別無他心,國仇家恨,惠娘一介弱質,不能上得戰場。一生惟願服侍英雄之輩,以表心意。我知自己鄙陋,無才無貌,惟敬將軍忠肝義膽,赤誠一片,惠娘願已賤薄之身,服侍娘子與將軍。便是叫惠娘做牛做馬,亦無怨無悔。”
惠娘臨去莊上之時,與容娘推心置腹。
她意自誠,奈何自己不能容忍。
如此,可謂善妒?
容娘心浮氣躁,將賬本拋下,去看窗外。湛藍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藍得叫人心慌。
北方大旱!
原是喜事,叫那金人無糧可吃,牲畜無草可用。
但南邊的宋民,亦無好日子可過。
南邊的旱情,原不過爾爾。稍許減產,如今又是種麥,又是種稻,餓不死人。
但金人素來如此,自己缺糧了,便過河來搶。如今,北方戰火,雖零零星星,卻給過了幾年太平日子的宋民帶來巨大的惶恐。
不獨如此,金人不過是偶爾過來搶幾回糧食,但朝廷派下來的賦稅卻陡增。
除夏秋二稅外,經總制錢、月樁錢、版帳錢,各樣稅賦,一層一層,搜刮下來。農戶能有幾粒餘糧剩下?
“娘子,郎君回來了。”春雨從外進來。自小環與四喜成親,原已回家的春雨重又進府,服侍容娘。
容娘回頭,將一腔煩擾拋下,忙對鏡收拾了一回,抿了抿髮髻,扶正釵環,方去老夫人處。守中歸來,頭一個必定去婆婆處行禮問安。
行至遊廊,容娘復回頭吩咐春雨:“你去廚房,叫宋大娘莫蒸米飯,發麵做炊餅便可。再打些熱水來,預備郎中沐浴。”
春雨曉得郎君喜麵食,笑嘻嘻地去了。
至老夫人處,容娘輕盈地福了一福,方抬頭去瞧守中。他又黑了,臉上有些風塵之色,神色較離家之時多了一些冷色。那邊掃了她一眼,仍與兩位夫人說話。
因老夫人問到外頭匪民叛起之事,守中答道:“不妨事。不過是無飯可吃的佃農,逼著上了山罷了。並非窮兇極惡之輩,紹興府內匪首已然就擒,餘眾受了招安,分發糧種,回家種田去了。”
徐夫人嘆道:“不是說農夫都穿絲履了麼,居然有人無飯可吃?這個世道,莫非又要亂了麼?”
南逃之民,好不容易才有了安定日子,有田可種,有工可做,有商可經,有仕可從,怎能再次承受動盪之苦?
老夫人臉色一暗,繼而安慰道:“想必不能。往日在舊都,哪有今日這般繁華。都說是亂世才亂,如今太平盛世,怎會叫人反起來?朝廷庫中充實,軍餉不愁,自能撫內攘外,平定時局。”
徐夫人展顏,對守中到:“你此次回來,可能歇幾日?”
守中答三日。
徐夫人蹙眉,便吩咐守中回房歇息片刻,再用午飯。
容娘跟在守中後邊回了房。春雨已將浴桶備好,她見容娘兩個進來,行了禮,忙出去了。
容娘先斟了一盅茶與守中,守中飲了,將茶盅放下,兩臂一伸,卻將容娘攏在懷中,下頜抵在容娘頭上,默不作聲。
懷抱依然溫暖,容娘有些不安,不曉得為何郎君如此,心中便隱隱生出些愁緒來。她亦不語,伸手環住守中的腰,將臉貼了他的胸膛,緊緊依偎。
☆、第一百四十七章 疼惜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耳邊聽到了守中有力沉穩的心跳,衣裳上的汗水混合他的味道,讓容娘有些不能自已。
紹興府如此之近,他卻要三個月方能回來一趟,來去匆匆,兩人相聚的時辰不多。眼下,鼻子裡聞到的汗臭味,竟然讓她覺著十分親切。
容娘伸手順著守中的背脊撫了撫,他的脊樑筆直,背上繃緊,未有一絲贅肉。長年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