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便喚醒了她所有的意識。一隻手拿著溼帕輕輕地擦拭著她的臉,動作輕柔得很,像是怕驚醒她一般。
“七七。”她下意識喚道,聲音乾啞艱澀。那隻手頓了頓,再次輕輕擦拭著她的臉,“阿凰醒了?”
低沉而溫淡的男聲落入耳中,她僵了僵,貝齒輕咬豐潤的嘴唇,半晌後,還是選擇不理,轉頭。
沈湛!沈湛!為何一醒來,第一個見到的,還是你!
見未晞這般冷淡的模樣,沈湛也不惱,擱了溼帕,又命七七去將藥來。七七在未晞身邊多年,不過一瞬便覺察她的不豫,又想到她進入房間之時的可怖景象,也不曾多想,轉身去了。
哪個女子經過那樣的場面,又因此失去了腹中的孩子,都會不豫吧?
聽得七七的腳步聲消失在屋中,未晞費力的掀開眼,陽光雖盛,但被霞影紗濾去大半,只留了柔和的光線在屋中洋溢。沈湛就這樣坐在光華之中,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他憔悴了好多,再不是平日裡恍如神祗般的模樣了。小腹鈍鈍的痛,連呼吸都牽扯著痛楚加劇。她垂眉,孩子,果真已經不在了……
沈湛見她目光低垂,明白她的心酸,伸手緩緩勾勒著她的眉,低啞開口:“阿凰,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她連齒縫間都迸發著森森的寒意,更是不願意看他,只是轉頭躲開他的手。
她寧願回到當初不聞不問的關係,也好過這般的欺騙。
沈湛的手僵在半空半晌,還是收了回去。細細看著她的身影,倔強如斯,好比烈火般,讓人渴望卻又灼傷人心。
屋中靜默萬分,也不知這樣沉寂了多久,七七推門而去,端著藥碗,琥珀色的藥汁還在升騰著熱氣。沈湛接過她手中的藥,柔聲道:“阿凰,吃藥吧。”床上的人兒一動不動,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七七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未晞素來不會對沈湛這般的,就算是往日剛嫁過來之時,她也不會對沈湛視而不見。如斯想著,已然開口道:“太子殿下,不如讓奴婢來吧。”
沈湛默然頷首,將藥交還給七七,讓開了身子。七七喚著:“公主,吃藥吧,吃了藥身子才能好起來啊。”
床上的人兒還是一動不動,半晌之後,才啞著嗓子:“太子殿下出去吧,臣妾想靜一靜。”
沈湛一張俊臉落入屋中的晦暗處,根本看不清神色,半盞茶之後才沉沉開口:“你好生吃藥,我一會子再來看你。”說罷,轉身便去了。直到聽見門板聲響之後,未晞才轉過頭來,眼角已然滲出淚光來。
七七幾乎看得怔了,自家公主素來是堅強的,從來不肯叫別人看了自己的軟弱,正怔怔不知如何開口,便聽她嘶啞的聲音:“側妃怎麼樣了?”
“側妃她……眼睛毀了,被帶出去的時候,不住的哭。”七七念及玉華,頭皮一陣陣的發麻,那日她一雙眸子中不知是淚是血,看得人只覺得悽慘和可怖。喪子之痛,竟是叫她狠得下心劃瞎了自己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多美啊……
未晞慘慘一笑:“是麼?”血淚相和流。玉華那是對沈湛徹底失望了吧,他殺了他們的孩子,也絕了玉華所有的綺念。她肯弄瞎自己一雙眼睛,何嘗不是無聲的控訴。
只是到頭來,她還是狠不下心去殺他。
未晞張嘴飲下藥汁,那藥苦得很,少許還順著嘴角緩緩滑落,如同乾涸的血跡。七七忙取了蜜餞和錦帕來,勸道:“公主別這樣,小殿下在天上也不願公主這樣的。”未晞一壁擦去嘴邊藥漬,一壁露出素日溫和從容的笑容來。
不悔,卻做不到無怨。就當是一場夢罷,夢醒了,什麼都結束了。那個在許諾會帶她回楊國的男子,他所許諾會最疼愛的寶寶,就像年少時那個月下許諾會來娶她的少年郎一般,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忽然想起阿華來,如今,倒還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