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才能移送入棺。
四個生肖與江老爺子毫不相沖的青年撐好黑布床單後,
又來了三四個江家的本家青壯年,
他們挪動了江老爺子身下的壽被,將江老爺子連同他身下的壽被一起搬起來,幾個人搬著這具屍首,在四個撐竹竿的青年黑布遮蓋下,開始往堂屋外面走。
要移送入棺了,
接下來就是蓋棺碾釘。
老神漢說過,整個儀式流程要儘量地慢,
蓋棺碾釘一定要拖延再拖延。
但江二爺找齊了所有本家人,把整個儀式做得復古再復古,甚至恢復了‘送魂上路’、‘喊魂’的儀式,但即便如此,儀式拖延到當下也已經到了盡頭,
再無力繼續拖延了。
江二爺在堂屋門口角落與病懨懨的老神漢商討著,
二人不時比劃一番。
江鶯鶯呆呆地看著爺爺的屍首被移往那副硃紅色的棺木,她內心有種說不上來的情緒,有些堵塞,有些茫然。
她跟隨人群朝前走著,
走到門口,聽到了老神漢的言語聲:“我剛剛佔了一卦,卦象看得不清不楚啊,今天這事情恐怕是懸了——拖到現在魂兒還沒能回來,想來是回不來了,
儀式該怎麼往下走,
就怎麼往下走吧。
蓋棺碾釘吧!”
“您再算一卦呢?
說不定現在跟剛才又不一樣了呢?”江二爺在旁詢問著。
老神漢連連搖頭:“占卦哪是隨便就佔了的?現在再佔,出的卦象不一定準,還容易被一些鬼祟的東西感覺到,聞著味就跟過來了,
那事情才要大壞嘞!
聽天由命吧,
天命是這樣,沒辦法了!”
江二爺不再說話,
他看到旁邊臺階上站著的江鶯鶯,這個侄孫女真是太可憐了,父母剛走沒有多久,爺爺又跟著去了……
“鶯鶯,鶯鶯?”江二爺喚了江鶯鶯兩聲。
江鶯鶯回過神來,失魂落魄地看著江二爺。
江二爺望著侄孫女的臉,
低著頭吧嗒了幾口煙,才低沉道:“鶯鶯,去看看你爺爺吧,看看你爺爺最後一眼吧……以後就見不著了……”
江二爺說過話,就匆匆轉身走開了。
而他說過的話,便一直在江鶯鶯腦海裡盤旋不休。
以後就見不著了,以後就見不著了……
江鶯鶯心裡仍未感覺到任何的情緒。
只是有些堵塞,
有些發悶。
但還有些東西在悄悄發酵著,像是冰面下細微的裂縫——那裂縫開始蔓延。
她掃視著院子裡擁擠的人們,
看到有些老人互相間說著話、抽著煙,他們聚在棺材旁,臉上甚至有些笑意。
看到許多與自己無關的人,
看到黑布床單下,被壽被包裹著、被人們簇擁著移往紅漆大棺材的爺爺。
深重的孤獨、莫大的恐懼像是一根鐵鑿子,鑿進了江鶯鶯已經遍佈裂縫,眼看就要崩塌的心中。
她看到爺爺被移入了棺材裡,
黑布開始撤去,
有青壯搬起了棺材蓋——
“爺爺!爺爺!”
江鶯鶯呼喊著,刨開一個個擠在前面的人,全力往人群裡擠!拼命地擠!
她擠開一層層人牆,
終於站在了那副紅漆棺材旁。
爺爺已經躺在棺材裡,高大的身形躺在寬大的棺材裡,竟顯得有些矮小,遮蓋在他面上的那張黃紙也被揭去了。
江鶯鶯看著棺木裡躺著的爺爺,嘴唇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