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枝葉飄搖,隱約有暗香浮動。
宋青葙神情恍惚,感覺像在夢裡。
冷意慢慢自足底沁上來。
她稍頓,極快地開啟窗戶。
微涼的夜風迎面吹來,消散了萎靡的香氣。
月影西移,在靜靜垂下的帳簾上投下桂花樹斑駁的暗影。
宋青葙看得發了呆,許久,長長地嘆了口氣。
答應白衣人的十日之約只是權宜之計,這門親事她不想退。
原因不在於鄭德顯有多好,而在於,親事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
宋家本是京都世家,歷代在朝為官,直到宋老太爺時因家境敗落,遂變賣了房產離京回了濟南府。
如今重孫輩的還算爭氣,宋大與宋三均科考舉仕,宋大在戶部任主事,宋三在濰縣任縣丞,只宋二也就是宋青葙的父親不學無術走了經商的路子,偏偏還早早過世了。
宋青葙有個嫡親的兄長名叫宋修遠,宋修遠性隨父母,不愛讀書就知惹是生非,三年前跟人出門闖蕩,如今也沒個音信。
所以宋家二房在老太太眼裡就是個擺設,惟獨宋青葙還有點臉面。
宋青葙被看重的原因有二:
其一,她是老太太孫氏親自養大的。
宋青葙的生母付氏出身商戶,老太太見她教壞了孫子,不願再讓她作踐孫女,不等宋青葙週歲,就將她抱在身邊養著,直到十歲才搬到桂香院單住。祖孫相處好幾年,總有些不同的情分。
其二,則跟與鄭德顯的親事有關。
鄭德顯是順義伯的第三子,原本不過是個普通的富貴子弟,可前幾年鄭家的嫡長子突染時疾過世了,第二子乃庶出,嫡生的鄭德顯很有可能承爵。宋青葙的地位自然隨之水漲船高。
也正因如此,宋青葙雖然失怙,在宋家卻還佔著一席之地。
除開這些,宋青葙不願退親還有個原因。
但凡退親的女子,不管是主動退的還是被動退的,能保全名聲的沒有幾個。她年已十四,又是喪婦之女,若錯過鄭家,這輩子別指望嫁個正經人家。
可如何才能保全這門親事?
第2章 明爭暗鬥
宋青葙輾轉反側了大半夜,清早起來,眼底兩片烏青。
秀橙抖著雙手,“哎呀,這可怎麼是好,偏生今日賓客多。”猛地一跺腳,提著裙子往外跑,一面吩咐碧柳,“我去廚房吩咐人煮雞蛋,你快伺候姑娘洗漱。”
宋青葙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笑罵:“這丫頭,蹄子被火燎了?”
碧柳絞著溫水帕子笑道:“也就姑娘受得了她,若在二姑娘屋裡,早被打老實了。”擰乾水,雙手將帕子遞給宋青葙,低低道:“昨夜有人進來過。”
語氣篤定而非疑問。
宋青葙接過帕子,覆在臉上,溫熱的水汽透過毛孔滲進肌膚裡,五臟六腑立時熨貼起來,少頃長舒口氣,抿嘴一笑,“怎麼看出來的?”
碧柳指指窗紗,“左下方有個筆桿粗的洞,門閂上有刀痕,另外秀橙半夜習慣起來小解,昨兒卻睡得死沉。”
碧柳的爹曾是鏢師,碧柳學過粗略的功夫,這點事瞞不過她。
想起昨夜之事,宋青葙思忖片刻,輕聲道:“你抽空出去趟,我有事吩咐全哥……切記要做得漂亮!”
全哥是碧柳的弟弟,大名張阿全,剛十三歲,在門房乾點跑腿的差事。
碧柳側耳聽了,張大嘴巴半天合不上,“這能行?”
宋青葙嘆氣,“順義伯最看重名聲,眼下也沒別的辦法,只能置於死地而後生。”
碧柳猶豫會,才破釜沉舟般點了點頭。
吃罷飯,宋青葙跟往常一樣到慈安堂給老太太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