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就已聽受不了了,若換了你是我,難道還能忍受自己的母親與姐妹在教坊司裡過那迎來送往的日子?!她們早早尋了死,才是解脫呢!”
葉秀貞身上晃了晃,臉白得像紙一般。她也曾抱過幻想,但如今事實證明,表兄一直是知道的。想來也對,接他們兄妹進京的,正是侯府的人,臨行前與夫主交涉的事也是他們,周家表兄怎麼可能不知道?她默默地留下了兩行淚,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葉濱城卻反而鎮定下來,冷笑道:“我知道,你其實心裡早就怨了我們,覺得是我們父親害了你們家。我那時才六歲,哪裡知道這些?如今你怎麼說,我就自然怎麼聽了。既然你把話說開了,我也不會厚著臉皮繼續待在這裡,難不成天下就沒我們兄妹的容身之處了?!”頓了頓,還越說越大聲,“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妹妹,嫌我們無依無靠,幫不了你。你自去抱人家慶國侯的大腿吧,說不定人家還會將小姐嫁給你呢!”
周念拭去眼角的淚,面無表情:“這話好生無理,你們家能平反,我也是出了力的,無論是當初接你們進京,讓你們在莊裡休養,還是前些日子接你們來住,或是現在置了新房舍,帶你們一起搬過去,我都不曾嫌棄過你們分毫。只是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頭。”他重新端正地坐下,兩眼直盯著葉家兄妹二人:“我有今日,是慶國侯李伯父與李攸父子所賜,也是聖上仁德。終此一生,我都不可能背棄他們。我的婚事,我自己尚不能做主,不管你們如何想,我將來的前程,澡有人替我定下了,我能做的,就只有竭盡全力而已。
只是我無論如何盡力,能振興的就只有周家的名聲,葉家的家業,還要靠你們兄妹自己去爭。無論如何,也沒有我周家人替你們葉家爭光的道理!”
葉濱城不由得退了一步:“你……總之你就是嫌我們拖了你的後腿了!說什麼葉家周家,當初明明是你說我們是一家人,以後就一起生活了,不然我們還在莊裡養著呢!”
周念只是沉聲道:“難道那莊子不是周家的?我說我們是一家人時,是真心拿你們當弟弟妹妹看待的,只是如今看來,太過縱容,反而耽誤了你們。我在這裡雖過得不如意,卻也沒誤了讀書,濱城表弟當初已學到千字文了吧?回京後的兩年裡可曾念過一句書?周叔告訴我,你整天除了閒逛,便半點正事不做,將來如何科考?!你明明比我還要早平反兩年,難道就一點都沒想過日後?!我既是兄長,便不能看著你繼續荒廢光陰!等到了新宅子,從明日起,你早起背一章書,每日練字五百,先把四書五經給記熟了,等我過了童生試,便為你請一位先生,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三十年,你至少要考得個舉人的功名回來!”
葉濱城慌亂地道:“你……你這是在欺負人!我都十幾年都沒摸過輸了……”
“你們葉家世代書香,舅舅當年還是二甲進士呢!十幾年沒摸過書,這種書你也好意思講?!”周念彷佛終於拿回了兄長的威風,“休想繼續混日子!只要我發了話,全家上下都不會有人給你一點錢,侯府更不用說,侯爺和攸哥兒本就不待見你,到了外頭,你是半點威風也耍不起來的。若叫我知道你丟下功課到外頭胡混,我寧可打折了你的腿,也不能讓你給舅舅一家蒙羞!等你得了功名,你愛搬到哪裡就搬到哪裡,我再不管你!”
說罷一甩袖,便轉身要走,忽一瞥見葉秀貞淚眼汪汪的模樣,周念腳下一頓,沒有看她,只是淡淡地道:“搬到新宅子後,表妹就換了婦人的打扮吧,只說是守寡在家。我會為表妹尋一個老實的讀書人家,以後……就當過去是一場夢,安心過日子吧。”把話說完,他忽然心裡一陣輕鬆,父母與姐姐在天之靈,也希望他過得平兒康泰吧?他們不會希望他被這些俗事拌住手腳,一生活在泥潭裡的。
也許他今後的人生,已經被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