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能有誰?”
這對母子敘話之時,謝憐光避開了,卻也不知為何要避開,只覺肺腑間如塞烙鐵,喘不過氣。見司徒萬方走出,面上毫不矯飾地歡喜,飛身上去,卻未撲進司徒萬方懷裡,只撒嬌似地牽住他的衣袖。
他如今才十八歲,還不及司徒萬方高。司徒萬方傾身過去親了親他,他便合上眼,睫毛輕顫。司徒萬方問:“方才那位師太與你有幾分相像,你想不想進去與她說兩句話?”
尼庵外遠處有幾句歌聲傳來,卻是歌女在隔著建築歌唱,“人人要結後生緣,儂只今生結目前……一十二時不離別,郎行郎坐總隨肩……”
一日十二個時辰片刻不離身側,郎行郎坐總隨肩……
謝憐光目光一動,低低央求道:“天色晚了,我要隨你回去,不去好不好?”司徒萬方一怔,卻又笑道:“好。”
次年春意融融,天下城十餘名名侍女一層層逐一傳遞,將一紙來信呈入重璧臺城主桌案上。信由百里世家傳來,正面筆鋒險峻,寥寥兩行,道是:“暮春時分,春服既成。願與君會於沂水。”落款百里江樓。
背面卻是字字精美,如飛花拂柳,正是司徒公子親筆,只道:“兩載邈河漢,思君使人老。鬢隨潘岳白,腰如沈郎瘦。”
第九章 尾聲
這年四月,山河日暖,沂水之畔,來了兩隊樓船。都是豪富氣象,雖不往來,卻停在一處,水面日日開宴席,絲竹歌舞相聞。
兩側樓船上皆多妙齡女子,翩翩起舞,隱有相持不下之意。三日下來,天下城略佔上風,侍女容貌衣裙都更奪目幾分。
這一日,司徒萬方日暮憑窗遙望,卻見百里世家船上舞女竊語退下,那樓船瞬間全暗。他正稱奇,便攜謝憐光看去。謝憐光看得目不轉睛,雙眼睜大,很是瑩潤。司徒萬方便含著他的唇吻了一吻,忽聽謝憐光道:“有人。”
那對面樓船驟然燈亮如晝,管絃全歇,歌舞作罷,倚門走出一個高挑女子。長髮危髻,以袖掩面,廣袖外露出一隻手,十指纖長,膚如羊脂。
坦蕩蕩取袖下來,雙眸如煙,含情含媚,容色已是絕豔,偏還唇點胭脂,額貼花鈿,一襲紅裙。
司徒萬方見他便負手而笑,吩咐下去:“停下,沒看到嗎,闔城佳麗堆起來都比不過那一個人。”過了片刻,兩船各自開宴,便見那豔麗佳人一改先前矜持,挑了一箸魚肚嫩肉,垂首一點點咬去其中的刺,仰著頭以朱唇含著,纏綿嬌媚地要餵給一個男人。
那男人身姿修長,眉眼深刻英俊,對送到唇邊的魚肉視而不見,心如鐵石一般。正是百里江樓,卻見那紅衣美人巧笑著對他說了什麼,他轉眼看來,一雙漆黑眼睛掃向司徒萬方,目光如電。
司徒萬方對他舉杯,百里江樓面不改色,一挑濃眉,亦舉杯回敬。
宴席之間,司徒萬方頻頻被那紅衣美人遙送秋波,他唇邊笑意未散,飛眉舒展,雙眼竟也亮若晨星。
謝憐光鬱鬱寡歡道:“你不是,只喜歡少年郎的嗎?”
司徒萬方道:“不是。起先是為找你,哪知逢場作戲慣了,竟也覺美貌少年可以不遜女子。如今既然找到了你,便不再委屈自己只看少年郎了。”
謝憐光卻委屈氣憤已極,雙目晶亮,道:“你不能一直看她,她只是你素不相識的女子!”恨不得折斷牙箸。卻被司徒萬方握住手,吻了吻十指,開懷取笑道:“你還沒看出,這可不是什麼‘素不相識’的‘女子’。”
謝憐光心中一疑,再轉頭看去,卻見那紅衣美人已款款坐上百里江樓大腿,正美目含春,朝他們乜來。浪蕩之意頗為眼熟。
那襲細繡牡丹的紅衣本是扣到頸子,卻被一個個挑開,衝著謝憐光仰起頭,那玉白頸上,赫然是一處喉結。
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