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去了!
遠走只是想求索。哪怕一無所獲,也強於在家中委屈、屈辱的一生。
張愛玲在日後談到對母親的印象,說:“我一直是用一種羅曼蒂克的愛來愛著我的母親的。她是個美麗敏感的女人,而且我很少機會和她接觸,我四歲的時候她就出洋去了,幾次來了又走了。在孩子的眼裡她是遼遠而神秘的。”見《童言無忌》。
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母,只能讓人對小愛玲將來的成長擔心。那些現在被人以欣賞心態渲染的“簪纓世家”之類,對一個孩子來說,怕是遠不及小戶人家的天倫來得溫馨。
所謂的“貴族”種種,用張愛玲小說裡一個很有特色的詞,便可概括,那就是“黴綠斑斕”——未見得好。起碼,沒什麼可羨慕的。
張愛玲最初的名字,叫“煐煐”,算是小名吧?枺�飧鱟趾萇�В�幸壞慊窩鄣奈兜饋?/p》小煐在上海長到2歲,她對2歲前的生活毫無記憶,2歲以後家裡搬到了天津,才開始對自己的家有了印象。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童年氣息如春日遲遲(4)
這次搬家的緣故,起於張廷重與二哥張志潛的關係不睦。
張志潛是張廷重同父異母的二哥大哥早夭。,為張佩綸與原配夫人朱芷薌所生,比張廷重大17歲。他那時也是在上海的“走馬樓”住,李菊耦病逝後,就由他管理大家庭的事務,張廷重兄妹倆也要受他管束。
在兄妹間分遺產的時候,張志潛利用兄長之“權”,佔據了其中大部分財產。後來在30年代初,張廷重和妹妹曾跟二哥打過“析產官司”,但由於張志潛給法官送的錢多,加之張廷重不夠堅定,最終官司輸了。這是坊間一般張傳的流行說法。
但是,據新近著有“張學”力作《哪一種愛不千瘡百孔》的閻紅女士披露,其實張氏兄弟所爭財產,“核心是一套宋版書的歸屬”。
這批宋版書,是早先張佩綸用了李鞠耦的嫁妝,從前妻的兄弟那兒買來的。辛亥革命時,世事倉皇,這批書輾轉落到了于右任手中。事後,是張志潛寫了信去索回。
上世紀80年代初,他將這批書全部捐獻給了上海圖書館,終不至於散落。而當初如果判給張廷重,這書的命運倒不好說了。
在兄長監護下生活,張廷重覺得太受拘束,便想與二哥分開過,只是苦於沒有個堂皇的理由。1922年,機會來了,張廷重透過在北洋政府任交通部總長的堂兄張志潭介紹,在天津的津浦鐵路局謀到一個英文秘書的職,便正好藉此分了家,舉家遷到天津。
小煐的姑姑那年21歲,乃名副其實的“小姑獨處”,也跟著一起搬到天津去了。
在小煐和弟弟的記憶裡,天津的生活是豐盈而明亮的,衰落的陰影還沒有籠罩上來。
弟弟張子靜在晚年時對此的回憶,滿含著感情:“那一年,我父母二十六歲,男才女貌,風華正茂。有錢有閒,有兒有女,有汽車、有司機;有好幾個燒飯打雜的傭人,姊姊和我還都有專屬的保姆。那時的日子,真是何等風光啊!”
這座洋房,是在英租界裡,32號路61號。房子是當年爺爺張佩綸結婚時自己購置的,也是非常寬敞。張廷重來到這裡,再無人可以干預他,就越發地放縱享樂起來。
張愛玲的童年記憶,就從這奢華中開始。
這是一段幸福的日子,人間的醜惡,還沒有進入她的感知。在張愛玲的回憶文章《私語》裡,對當年種種童趣,有極為細膩的描寫。讀來,猶如欣賞帶有擦痕的老電影片,舊而親切。
那時的小煐,整天由成群的僕傭所簇擁,被抱來抱去,訪親問客。小小年紀,就開始熟悉大家族在節慶時親戚往來的禮數。
然而,孩子的興味,是在她獨自窺見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