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和憂慮。據扎魯瑪講,現在梅第奇家族已經拒絕再購買他的羊毛製品了,結束了這個從科西莫 ·德· 梅第奇和我曾祖父時期就開始的貿易往來。生意越來越糟:雖然有些貴族教徒還會買他的東西,但那些顏色鮮亮的布料早已失去了市場。 就連那些顏色暗淡的衣料也無人問津。在這段動盪的時期,人們不會把錢花在衣服上面。
而且,還有一件連我也不清楚的事情在煩擾著他。他每天早上很早就會去聖靈做彌撒,然後直接去他的商店,在那裡一直待到天黑;我知道他會去聖母百花大教堂參加晚禱告,或是聖馬可教堂,應該是去和他的朋友比科會面,但他從來沒有說起過。他總是很晚才回家,並且和比科一同共進晚餐,也不關心我是不是在餐桌旁等著他。
八月份,國王查理率領他的軍隊穿過了阿爾卑斯山;這個滿腦子侵略的“聖賢”已經開始了他征服托斯卡納的無情之旅。皮埃羅·德· 梅第奇想要怎麼來幫助我們度過難關呢?人們議論著。父親則對他完全失去了信心。“他只知道做做運動,玩玩女人;像尼祿一樣,羅馬被焚燒的時候,他就在玩耍!”
九月份,人們的情緒變得更加焦躁了:東邊的沿海小鎮拉帕羅,南面的都靈和米蘭已經被那些僱傭兵們劫掠了一番。義大利僱傭兵肆意踐踏農田,掠奪財物,但從不隨便殺人。而那些士兵們則完全不同,他們購買野蠻的瑞士人制造的武器,貪得無厭,所到之處大開殺界。他們讓鮮血流滿了大街小巷,將他們前進路上的每個人都殺死。還在吃奶的嬰兒被殘忍地殺害,甚至連懷孕的婦女也都成了他們的刀下冤魂。拉帕羅變成了一座可怕的墓地,腐爛的屍體堆成小山,暴露在陽光下。
佛羅倫薩的人們生活在恐懼中;即便是我的父親,曾經最為渴盼著世界末日早點到來的人,現在也驚恐起來。民眾尋找安寧的辦法不是來自皮埃羅·德·梅第奇,不是來自我們的主教,而是現在把握著全城人命運的吉羅拉莫。在大家的懇求下,他又回到了公眾場合,同意在聖母百花大教堂進行佈道。
這一天去的人會很多,因此,我們在黎明時分就來到大教堂前的廣場。那時太陽剛剛升起,光線還很昏暗。天空中佈滿了淡紅色的雲彩,預示著大雨將至。
我們看到教堂的臺階、花園、廣場上都擠滿了人,車伕根本沒有辦法把馬車駛近。扎魯瑪、父親還有我只好下車,走向大教堂。
這些人可沒有表現出教徒的慈善。父親還算強壯,奮力推開人群,給我和扎魯瑪開闢出一條路,我們緊緊跟在他後面。
我們花了大約一個小時才進入教堂。父親很快便被認了出來,多明尼克會的修士像貴族一樣對待他,為我們找到了一個直接面對講道壇的位置,靠近教堂的前方。雖然裡面的人非常多,但那些高背的椅子還是為貴族預留了出來。
在那裡等著我們的自然還有公爵喬凡尼·比科。他的樣子嚇了我一跳。雖然他在過去幾個月中天天都來我家,我卻一直沒有下樓與他打過招呼。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衰老了許多,面板暗淡無光。他沉重地倚著柺杖,試圖站起來,但他的身體顫抖得太厲害,沒有成功。父親坐到了他身旁,兩個人看起來都很想要與對方交流,但最終還是保持了安靜。忽然,我在他們身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米開朗基羅穿著一身黑衣,顯然他已經成為吉羅拉莫身邊的一員;他嚴肅的著裝使他的黑眼睛、黑頭髮更加明顯。他也看到了我,但是出於尷尬故意低下了頭。
不知道我們究竟等了多長時間;只知道彌撒開始的時候已經過了很久,在這段時間裡我為朱利亞諾禱告著。我對他的安危比對我自己的更加在乎。
最後,聖歌遊行開始了。空氣中煙霧瀰漫,人群、唱詩班,甚至神父都好像被煙燻得昏昏欲睡。人們在底下竊竊私語著,但都在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