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麗緊緊咬唇,身子簌簌,不敢設想另一種“不對”的可能。
可是你為何孤身前來涉險,是信不過我還是太相信我。
我果真是害了你麼。
夜已一點點過去,希翼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愈發渺茫。
淚水不停滑墜,從不曾有過如此絕望。
白光劃過,隱隱照亮黑暗中的閣樓。
緊隨著閃電的悶雷聲轟隆隆而來,驚得身下兩個孩子都轉醒,瑟縮的依偎在一起。
暴雨終於來了。
刷刷急雨抽打車窗,從玻璃內看去,雨幕中昏昏不可見物。
長街兩旁黑黢黢的建築仿如鬼影幢幢,前面路口便是那煙花巷了。
“待少帥訊號一到,我的人立刻從正面包抄會館,這裡左右去路都以截斷,將軍已下令,若有漏網之魚格殺勿論,一個也不會放過。”許錚轉頭看向身旁的薛晉銘,“你的傷怎麼樣?”
“無妨。”薛晉銘將德造手槍推上膛,目光投向隱匿在雨幕中的四海會館,“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無論如何要找到霖霖。”
路燈微光照進車內,被雨刮一下下攪動,在他蒼白緊張的側臉投下道道暗影。
眼前咫尺之隔,霖霖,敏言,洛麗,可都在麼。
萬一他追蹤出錯,婉儀判斷失誤,萬一她們已被帶走……卻已沒有萬一,此時已萬萬容不得萬一。
霍仲亨已通知尚在南浦閱兵的代執政,要他星夜兼程趕回。
一旦陳久善發動政變,單憑代執政所能調遣的兵力不足支撐三日。霍仲亨已下令部屬時刻待戰馳援——在他與陳久善翻臉動手之前,無論以何種代價,都必須找到霖霖。
清剿黑龍會與光明社,僅此一次機會,倘若失手,便失去唯一所憑之利。
他追蹤洛麗留下的線索到這附近,發現最可疑處便是四海會館,未免打草驚蛇,佯裝追蹤失誤,過其門而不入,離去時遭遇殺手追殺也未敢驚動軍警——可若萬一判斷失準呢?
到此刻,竟不由自主懷疑起自己的判斷,只因那萬一甚至萬萬之一的意外,都是他不能承受的後果。
許錚並未側首,卻已將他的緊張看在眼中。
曾是心懷敵視甚至大打出手的人,此刻並肩而戰,無論有多少成見隔閡,哪怕只這一刻,也是換命交心的兄弟。
“我信你。”許錚微微一笑,語聲未落,眼前雨幕中騰起耀眼光亮,寂靜夜晚驟然被槍聲驚破,那是子謙發出的進攻訊號。
【卷五】 百歲如流 素光千秋
第卅八記 (上)
被暴雨雷鳴掩蓋的槍聲聽起來並不真切,起初猶疑夢中幻覺,這幻覺卻越來越近,越來越真……一道閃電劈開黑漆漆夜空,轟然爆炸聲震動了地面,晃的閣樓積塵不住落下。從睡夢中驚醒的兩個孩子慌得縮作一團,勒在口中的帕子堵住尖叫,黑暗中只聽見敏敏發出小貓般微弱的哭哼,霖霖卻拼命蹬踢,想要擺脫縛住雙手的繩索。
方洛麗心中猛然疾跳,勉力掙扎著貼近視窗,從縫隙望見火光映紅了半天,依稀看的前方濃煙升騰,暗夜雨幕中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彷彿是四海會館所在的地方被炸。
這到底意欲何為,是救人還是傷人?若是霍仲亨的人必然投鼠忌器,唯恐誤傷霍大小姐,不會貿然向四海會館投彈……方洛麗驚疑不定,咬了唇,狠狠用肩膀撞擊那木條釘牢的視窗,想要撞開木條,從視窗看得清楚一些。
恰在此時,又是一聲爆炸,比前一次更加猛烈,整個閣樓都顫抖搖晃,木板發出吱嘎聲,似隨時會被震塌。兩個孩子驚恐的直往她身邊縮,方洛麗肩膀已撞的皮開肉綻,那木條也終於被撞鬆脫幾根。她不敢再撞,看那陳朽的窗框已快承受不住,外面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