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文佳木搖搖頭,越發堅定了帶走姥姥的決心。
不等她拒絕,孫淑芳又交代道:「多買幾個。留兩個我們自己吃,另外再拿上幾個送去小李家。」
小李是趙菲的未婚夫,兩人很快就要舉辦婚禮。
一個榴槤至少也要一百多塊,幾個加起來就是幾百塊。而此時的文佳木工資很低,花幾百塊去買水果,這樣的開銷對她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經歷過一次死亡,對舅媽和表姐說一句「不」,對文佳木而言已不算是難事。
「我和姥姥都不吃榴槤,你們自己去買吧。」她淡淡開口,然後繞過兩人往裡走。
「你說什麼?」孫淑芳以為自己聽錯了。
站在院子外面看熱鬧的老鄰居故意提高音量喊道:「木木說她和她姥姥都不吃榴槤,讓你們自己去買。幾百塊錢而已,你們不會是買不起吧?」
孫淑芳是個極要臉面的人,哪怕家底都被兒子掏空了,她也總喜歡對著街坊鄰居吹噓自己多麼多麼有錢。
如今被激了一下,她只得從衣兜裡掏出幾百塊錢扔給女兒,臉頰卻憋成了青紫色。
文佳木這個野種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了?
只要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趙菲才不管錢是誰出的,立刻便喜滋滋地走了。
孫淑芳惡狠狠地瞪了鄰居一眼,然後才轉身回屋。
文佳木推開姥姥的房門,卻見她正坐在窗前專心致志地糊紙箱子。她老了,耳朵有點背,沒聽見外面的吵鬧聲。
這個房間位於西北角,只幾平米大小,放一張桌、一張床,空間就已經不夠用了。它還緊挨著廁所,不但通風不好,亦很難照見陽光。
讓老人住在這種既昏暗又潮濕的地方,對他們的健康是極其不利的。
看見姥姥佝僂而又瘦弱的背影,文佳木眼裡的淚水止不住地湧了上來。
地上拉長的影子引起了姥姥的注意。她抬起頭,用渾濁的雙瞳遲疑地看過去。
早已模糊不清的眼眸叫她無法辨認外孫女的臉龐,可是那熟悉的氣息和瘦弱的剪影卻讓她知道,自己最牽掛的人回來了。
「木木?」她連忙放下糊了一半的紙箱子,踉蹌著站起來。
「姥姥!」文佳木衝上去,緊緊把老人抱進懷裡。
她錯了,這個家不是沒給過她溫暖。
這個家因為有了姥姥,才讓她獲得了唯一的溫暖。
第26章
「我要帶姥姥走。」文佳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姥姥正戴著老花鏡,一刻不停地糊著紙箱子。
「帶她走什麼意思?」孫淑芳立刻警惕起來。
文佳木知道她在警惕什麼。為了讓姥姥在這個家裡過得好一點,文佳木每個月都會給舅媽打三千塊錢。而姥姥自己也會糊一些紙箱子,收一些廢品,多多少少也能掙到兩千塊。
三千加兩千就是五千塊,這筆錢對一家子都無所事事的舅舅、舅媽而言是唯一的收入。
如果文佳木把姥姥帶走了,這筆收入就沒有了。
想也知道,孫淑芳絕對不會同意。
文佳木回頭看了看手一直在抖,卻還是堅持不懈地糊紙箱子的姥姥,心裡的怒火一點一點燃燒起來。
姥姥年紀都這麼大了,這些人還在壓榨她的勞動力,把她當成賺錢的工具。難道他們的貪慾就沒有止境嗎?
然而轉念之間,文佳木又頹然地熄滅了眼中的怒火。如果貪慾有止境,那還能叫做貪慾嗎?
她垂下頭,默默調整呼吸,抬起頭時已恢復了慣常的懦弱表情,嗓音也怯怯的,「我想帶姥姥回去住一陣子,順便帶她旅旅遊。」
「住多久?」孫淑芳依然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