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雞湯提在手裡,聞著這股濃鬱的香味時,文佳木的心情是輕鬆的。最近這幾天雖然發生了很多糟糕的事,但因為有葉先生在,一切卻又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她覺得母親的病也會好起來。
等母親可以出院了,她要帶她去看海,去觀花,去賞雪,去體驗以前未曾體驗的生活。如果還有一點時間,她想幫母親找一個老伴,讓她的晚年不至於孤單。
以前,想到自己總有一天要離開,文佳木的心情是傷感的,可是現在,她卻能滿足地笑出來。
她推開門,揚起手裡的雞湯,笑眯眯地說道:「媽,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臉上。
劇烈的疼痛讓文佳木好半天緩不過神。只是短短几秒鐘的功夫,她白皙的面龐就腫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猙獰地印在上面。
「媽,你為什麼打我?」文佳木捂著臉頰不敢置信地問。
「我得的不是肺炎,是肺癌對嗎?」趙紅靜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不是,誰跟你說的——」
文佳木話沒說完,趙紅靜又是狠狠一巴掌扇過來。住在她隔壁床的老大娘看不過去了,阻攔道:「你別打了,你女兒也是為了你好!」
「什麼為我好?騙我住院是為我好?跟男人胡混是為我好?文佳木,小時候我是怎麼教你的?你別學你爸,總是搞那些歪門邪道!夜路走多了會遇到鬼的!沒錢我就出院,我不治了!你這邊吊著小李,那邊又吊著葉先生,你在搞什麼啊?你知不知道女孩子不能這麼不自愛?我的住院費你是從哪兒來的?你說呀!你是不是找葉先生借錢了?你知不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呀?人家要是想玩弄你,你怎麼辦?你欠他那麼多錢,你只能讓他玩弄!你連尊嚴都沒了!女孩子怎麼能沒有尊嚴?沒有尊嚴就是犯賤啊你知不知道?」
趙紅靜每罵一句就用指頭狠狠戳一戳女兒的腦門,像一頭髮怒的母獅子。
同樓層的病人聽見罵聲紛紛跑來門口看熱鬧,隔壁床的老太太連忙爬起來,嘭地一聲甩上房門。
文佳木被戳得搖搖欲墜,腦子也一陣嗡嗡作響。她意識到,肯定是李遠帆為了報復自己,打電話說了什麼。
胡混?不自愛?沒尊嚴?如果不是親耳聽見,她根本不相信母親會說出這種話。
母親到底知不知道為了給她治病,自己付出了什麼呀?文佳木張了張嘴,正想辯解,趙紅靜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來,聽了幾分鐘,不等結束通話就又扇了文佳木一巴掌。
電話是孫淑芳打來的,她大罵文佳木是個畜生,為了房產證把趙博濤送進了牢房,還說這門親戚他們不認了,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你背著我賣掉了你爸的房子?文佳木你翅膀硬了!你現在什麼事都敢做了!」趙紅靜氣得嗓音都在顫抖,伸出手焦急地喊:「房產證呢?你快還回來!我告訴你,這房子我死也不會賣!」
文佳木深吸了一口氣,儘量用尋常的語氣說道:「媽,你先冷靜一下,喝口湯,我慢慢跟你解釋。」
趙紅靜揚手就打翻了保溫盒。
哐當一聲巨響,盒子落在地上摔裂了,文佳木辛辛苦苦熬了三個多小時的雞湯就這麼灑了一地。
濃濃的香味在病房裡蔓延,可文佳木心裡卻只有無盡的悲哀。為什麼啊?為什麼重來一次,母親還是這樣?她總是用她的想法曲解她,責備她,拒絕她。
為了留住母親的生命,文佳木真的用盡了全力。再來一次,她以為自己能挽回所有悲劇,可是這連續扇過來的幾個巴掌,卻讓她強撐著的信念倒塌了。
她的努力,母親是看不見的。她的付出,母親也是不屑一顧。她無論做得有多好,在母親眼裡都是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