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抹了一把臉,竭力回憶張家給下一輩起“字號”的那首古詩詞。
詩詞很長,而與他們這幾代有關聯的一段,是這麼寫的:
相彼景響,有比形聲。
始雲同宗,終然友生。
棠棣隆親,頍弁鑑情。
緬邈歲月,繾綣平生。
張家的每個人,從出生起,就會獲得一個“字號”,這是他們作為張家人的排位順序。
謝靈運的這首詩描繪了同族兄弟間的深厚友誼,張家選其作為起字號的依據,正是恰到好處。
起字號的規則也簡單,按順序從詩詞的每半句中取兩字即可。
張清皓父親那代,有他爸和他叔叔兩個人。
他爸的字號是“景響”。
他叔叔是“形聲”,現在人已經去了日本。
張清皓這代人,第一個出生的是他叔叔的兒子,字號是“始雲”,也在日本。
第二個出生的郭承雲,字號“終然”。
第三個字號“隆親”就是張清皓自己。
那個夭折的雙胞胎弟弟很有可能是“鑑情”。
張清皓忽然陷入了憂傷中,渾身散發出怨念的低氣壓。為什麼郭承雲跟自己不在同一句?
第二天一早起來,張清皓又恍恍惚惚地在日記本上劃直線。
斷斷續續地畫了很多條,下筆淒厲。
那個人身上,要出變故了。
張清皓心中敲起了警鐘。
是誰要對他下手?
*****
日本東京。
淺井楓快步走到一個巨大的培養皿前,陷入了沉思狀態。
培養皿中,有一具在淡藍色溶液中懸浮的殘缺肢體,上面連線著各色線路。
頂著日本名字的中國人淺井楓,大張清皓兩歲,正是謝靈運詩中“始雲同宗,終然友生”中的“始雲”其人,張清皓的叔叔的獨子。
張清皓的叔叔結婚早,生孩子也早,所以張清皓得叫淺井楓“堂兄”。
另兩名青年站在淺井楓身後。
他們是自由科研人員的後代,機械學家的兒子陳雙諫,醫學研究者的兒子燕別秋。
說是後代,小小年紀便有了遠超父輩的狼子野心。
但由於他們的年紀實在是入不得淺井楓的眼,所以淺井楓非要這兩人拿出能證明他倆誠意以及研究價值的專案,否則別想從淺井家拿到任何資金和技術支援。
“這是什麼專案,殘疾人肢體再生,還是屍體儲存技術?”
淺井楓開玩笑般的問話中並沒有輕蔑之意,因為他從燕別秋那自負的笑容中,看出了他們志在必得的心理。
燕別秋撫摸著培養皿,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般,眯著眼睛說:“這個植物人實驗物件,你對他的長相眼熟吧。”
突然挺直了腰板的淺井楓,彷彿已經明白了什麼。
陳雙諫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他是你堂弟張清皓的同卵孿生弟弟,不信你可以去做DNA鑑定。”
饒是泰山壓頂也不會動容的淺井楓,此刻的表情出現了裂痕。
他扶住培養皿:“繼續。”
燕別秋說:“請讓我為你解說。當年張清皓這一胎,其實生的是兩個。為他們接生的家庭醫生,實際是張家的仇家的臥底。他把後出生的那個剁成這樣的時候,被我爸趕到了,當場擊斃。”
淺井楓左看右看,這殘疾人樣子實在可怖,被砍斷了右側的一手一腳。
“我爸醫術超群,但是也無力迴天,這小孩因為缺血已經腦死亡,被父母放棄了,”燕別秋一挑眉毛,“我爸奉命要把這孩子處理掉。不過一種奇妙的預感讓他把這孩子掉了包,私自儲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