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招攬過去,內心裡何嘗不是想擺脫這些負擔?
至於其他流民軍渠帥,眼下也更多的是想保住自己及家小的性命,削他們兵權的壓力不會太大——更何況將來由他們掌握著淮東秘密輸送的米糧。
兵力削減到三萬人,戰鬥力非但不會減弱,兵卒與家屬也都可以住進城內,南面不設防壘,更不成問題。
這樣的條件,對紅襖軍有百利而無一害。
恰恰是如此,馬蘭頭越發懷疑張苟是在消遣他或者背後藏著他一時猜不透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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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水煮田雞
“流民是雙刃劍,一刃割別人,一刃割自己。安置好了,是生產力,是戰鬥力;安置不好,就是流禍,就是動盪的根子,”站在山陽城的北城門樓子上,林縛望著遠處的淮水,流水在酷寒季節裡冷得發白,“淮東本就有十數萬流戶,鶴城以及捍海堤沿線的荒地,都用起來,也只能安置這麼多人,還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來消化,要安置更多的流戶,除了米糧、鹽鐵、牲口畜力外,還要土地才行!”
宋佳看著林縛的側臉,冷峻有如暴露在清寒空氣裡的岩石,稜角分明,他的眼神正凝望著淮河對岸、籠罩在淡淡霧靄裡的淮泗大地。
即使是汴水、泗水之間的睢寧、宿豫二縣,名義上都歸徐州所轄——在淮泗戰事後,給林縛來了個鴆佔鵲雀,硬是將孫壯塞到這二縣。無論是劉庭州還是嶽冷秋,顯然是不敢讓懷有異心的孫壯率部駐到淮河南岸的,也只能讓陳韓三忍氣吞聲吃下這個虧——汴水以西,林縛更是鞭長莫及。
劉庭州指責的一點都沒有錯,林縛就是要縱寇東竄——要不是孫壯故意放開口子,四五十萬流民怎麼有可能渡汴水東來?
不放四五十萬饑民渡汴水東來,林縛如何去染指他們?
但是要如何去染指,更是一樁頭疼的事情。
劉妙貞、馬蘭頭等人所領導的紅襖軍,是這股流民的核心,因劉安兒之死,淮東脫不開關係,劉妙貞、馬蘭頭身為嫡系至親,顯然不會輕易接受淮東的招撫。
要麼剿滅乾淨,要麼逼降,要麼逐走——剿滅乾淨或逼降都非易事,最初秦承祖、曹子昂、林夢得等人都主張放流民東進、將劉妙貞、馬蘭頭等人逐走。
只要將劉妙貞所部逐走,剩下三四十萬饑民,招撫起來就不費吹灰之力。
嚴峻的問題是,淮東也沒有足夠的土地去安置如此龐大的饑民。
將劉妙貞等人逐走,雖說招撫變得容易,但將他們都安置在淮河以北的睢寧、宿豫、淮陽等地,不僅淮東,北面的徐州陳韓三、西面的河南陳芝南,甚至西南的濠泗陶春,都能夠伸手過來染指,情勢將變得異常的複雜。
就轄區而言,淮陽屬濠州府,睢寧、宿豫屬徐州府——陶春或陶春背後的嶽冷秋以及陳韓三,都不可能看著淮東透過招撫饑民,將這三地徹徹底底的納入淮東轄地的。
“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我做不成的,你也別想成”——這才是世人最普遍、最真實的心態。所以,將劉妙貞所部從淮泗逐走,並不能使淮泗情勢好轉,也不能讓淮東有效的控制淮泗形勢。
“我幼時讀過一本雜書,書裡講了一個水煮田雞的故事,我來說給你們聽,”林縛負手身後,身邊就曹子昂、梁文展、宋佳等人,說道,“將一隻田雞丟到一鍋燒得滾燙的沸水裡,田雞很可能會奮力跳出來;要是一鍋冷水,先不要急著燒沸,將田雞丟進去,田雞多半不會掙扎,反而會悠哉遊哉將此當成家。這時候你再慢慢在鍋下添柴加火,等田雞感覺水燙之時,身子已經給煮熟了——這個故事太複雜了,換句話說,心急吃不了田雞肉,說的都是同一個道理!”
宋佳看了林縛一眼,心想他哪裡編來這個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