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也換過了一身月白繡二月蘭的長裙,未有多的裝扮,只腰間一條粉紫的宮紗束起後,輕盈垂落右側。
一黑一白,一沉一柔,分坐案端,卻有些奇異的相映感。
帽兒同如玉分站兩人身後,對視一眼,眼底皆有些意味。雖明思從不讓人佈菜,榮烈也拒絕瞭如玉的伺候,但畢竟不同以往,規矩還是要的。兩人只退後兩步,站著侍立。
菜餚極豐盛精緻,兩人落筷卻都是稀疏。
榮烈用了半碗飯後,掃了一眼明思那幾乎未怎麼動的大半碗飯,挑了挑眉,“不合口味?”
這一問,本就心不在焉的明思乾脆放下箸,“你慢用,我吃飽了。”
說著便起身離去,帽兒悄悄瞅了一眼,也急急跟了出去。
榮烈輕輕蹙眉,垂了垂眸,看向身後垂手侍立的如玉,神情冷峻,“出了何事?”
……
夜幕漸漸低垂。
待到晚上戌時中,還未有訊息傳來時,明思便開始心慌了。從巳時到戌時,已經足足六個時辰了……
字也練不下去,只在屋中亮著燭火乾坐著。
轉眼又是一個時辰,眼看就要到子時了。
明思的臉色愈發難看。
見得明思神情,幾個丫鬟也不敢勸她去歇息。不光是明思,這麼長時間還沒訊息,她們心裡也開始有些擔心了。
帽兒喃喃自語,不知是給明思打氣還是給安慰自個兒,“藍星身子好得很,想是無事的,定是沒事的……”
如玉瞅了瞅幾人,“小姐,要不咱們遣人回去看看?”
明思一聽正是道理,“好,快去。”
如玉忙應下,急匆匆地同蓮花二人掌著燈籠出去了。
不多時,兩人迴轉,方走到廊下,就見榮烈從房中步出,拿眼瞧著兩人。
蓮花素來膽小,被榮烈那琥珀晶亮的眸光一看,只覺一個“激靈”,身子倏地一顫,就朝如玉身後縮了縮。
如玉好歹晚膳時還同榮烈應答了幾句,心裡雖是也畏懼,但此際也大著膽子低聲解釋,“奴婢去尋了外院管事,請他遣人回府去看看。”
榮烈瞥了她一眼,轉身入內。
如玉這才舒了口氣,一扯蓮花,上了臺階,將燈籠滅了,輕手放在廊下,遂快步進房同明思稟報。
稟報完後,蓮花看著明思蹙緊的眉頭,“小姐,我去門上等著吧。”
親王府佔地廣袤,若是訊息回來,層層通稟,也是耽誤時間。
明思一怔,旋即明白了蓮花的細心處,此刻也不是多言的時候,遂心覺寬慰地朝蓮花點了點頭,“小心些看路。”
蓮花笑了笑,轉身朝外行。提了燈籠走下臺階,她忍不住朝東面望了望,卻見那側書房中同明思房中一般,燈火未滅。
腳步一頓後,才有急急朝外步去。
帽兒泡了一盞靈芝茶讓明思提神,明思全無胃口,只是搖首。
不知為何,心裡那絲不安隨著更漏流沙的節奏,似乎在慢慢擴散蔓延,越來越重。此刻半分睡意都無,哪裡還需要提神?
這一等,又是快兩個時辰。
先半個時辰,兩個丫鬟還不時說些寬心的話,到了後來,面上也浮上焦慮,再說不出寬慰之言了。
即便是頭胎,一般也最多是五六個時辰的事兒。這上了八九個時辰,即便身子再好的產婦,只怕也會精疲力竭。
帽兒同藍星同齡,自幼關係便親近。見時辰一個一個的過,心也愈加懸起。又是擔心藍星,又是憂心明思,卻看著明思的模樣,什麼話都不敢說,胸腔中的一顆心只覺揪來扯去的發緊發顫。
忽地聽得院門“吱呀”,帽兒一個小跑便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