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離開時,齊珉聽見她在自己耳邊留下一句話。
“每天戴著面具生活,你還能做回你自己嗎?”
他不能。
他早已忘了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
待一天的事情全部處理完,已近亥時。
本來逐漸變好的身體狀態被一夕之間發生的事情盡數打散,蘇瑾沒胃口吃晚食,隨意披了件衣服,坐在迴廊上,雙手環抱住自己。
她的目光隨意地落在一處,待她回過神才想起來,這是那天得知齊瑤死訊後,她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發呆時,楚雲琛站著的地方。
他守了她一夜。
蘇瑾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她今天想起楚雲琛的次數太多了。
她直起身子,把楚雲琛留給她的信開啟。
她允許自己有不安的情緒,但不允許自己的行為被這種情緒左右。
信紙很薄,向來應是倉促寫成。
楚雲琛的字是先楚君從天下書畫名師中精挑細選找出的人教予的,運筆行雲流水,落筆遒勁有力,如同這個人一樣,令人不自覺心生敬畏。
“阿瑾慧鑑:
風雨晦明,時殷企念。路遠事牽,不克赴會,幸各事安適,足告雅懷。近來節令失常,寒暖無定,伏乞珍衛。紙短情長,不盡依依。
順頌時祺,萬事皆安。
楚澈親筆。”
楚雲琛乳名叫阿澈,只有面對親近之人他才會如此自稱。
蘇瑾忽然鼻尖一酸,仰頭靠在背後的柱子上。
他知道她的不安。
明明走得那麼急,還不忘寫什麼“紙短情長”,這個人......
蘇瑾把信紙緩緩貼近胸口,那裡是一顆被擰碎的心,而心上的褶皺,正被這寥寥數語撫平。
秋風是很涼的,蘇瑾卻仿若不覺,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廊下。
楚雲琛不會知道,蘇瑾用了多少勇氣才說服自己去坦然面對未知的、可能再一次被人放棄的恐懼。
她想,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回到八歲那年的那場大雨裡。
那個時候的蘇瑾孑然一身,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溫情。
但她還是靠自己的一身反骨,在那個不接納她的世界裡開闢了一小塊得以喘息的天地。
即使荊棘載途,但總有一天,她能撥雲見日。
因為她是蘇瑾。
而慶幸的是,在她做好一切從頭再來的準備時,有一個人始終不曾收回那雙給予她溫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