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在口裡,捧在手心裡。
只是無論孫氏如何努力,慕晨軒的腿知冷知熱,也知道疼,就是不能動彈。尋了大夫針灸,孫氏也每日替他熱敷按摩,始終未見半點氣色。
七月初三,夜色靜謐。
御史臺府別院的碧紗窗前,夜風習習,送來陣陣桂花香,聲聲秋蟬鳴。慕晨軒坐在輪椅上怔怔出神。
再過幾日便是七月初七,天下有情人相會之期,縱是天涯相隔,也會鴻雁傳書,以寄相思意。只是他心中的伊人與他同飲一城水,卻是皇城一夢遙,錦書無處託。
剛知道身在御史臺府,被皇上親指為趙府之子時,他也曾在心裡有過小小的期盼,因為他知道皇上為李琮心和御史臺世子指婚的事情,他以為她會來看他。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期盼成了灰,反而有些慶幸,不來也好,省得她看到自己如今成了廢人的樣子,與其被憐憫,不如兩相遺忘。貴為皇女,她身邊不會缺少俊男美侍,說不定早就忘記了他是誰了。也許皇上鬆了口,她卻沒了興致,厭棄了便連探望也成了多餘。
每想到此處,心中便痛如裂錦,恨自己心灰意未冷,不知何時對不應屬於自己的東西竟動了痴念。
慕晨軒用力的摳緊了薄毯下一動不能動的廢腿,連出恭都要人服侍的人,還想用這腌臢的身子連累她嗎?想著自己這半年來的經歷,生死不過是帝王的遊戲,就是腿能站起來又怎樣?曾經恩情,如今的愛戀,這心該何去何從?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幹過的事情,又該如何面對?
想到這裡,他心痛如蟻咬,額角不知不覺出了一層冷汗。
知道每到夜晚必會如此,慕晨軒顫抖著手拉開抽屜,看著抽屜裡靜靜的躺著的自己寫的書信,滿篇便只有一個心字
。原來情到濃時,盡是無語。輾轉自問,從什麼時候心迷失了,竟然不自知。直到生死一線,相思入骨,才明白自己情之所鍾。
他摩挲著已經乾涸的墨痕,心痛才逐漸安定。烏黑的墨跡絲絲滲入薄薄的宣紙,深刻而綿長,便如他的心意,一經書寫,無可更改,只能任墨香沉入心底,除非付之一炬,情了,心亦無存。
正自傷,耳邊聽得門輕響,慕晨軒以為是孫氏拿夜宵進來了,回頭卻見是陌生的訪客,身著藏青色的斗篷,摘下遮住顏面的風帽,才看清居然是皇上御駕親臨。
聖顏威儀天成,在長年位居人上、不怒自威的目光下,慕晨軒似乎又回到那漆黑不見天日的所在。恐懼象毒蛛絲在他的心中蔓延,臉上卻依然平靜:
“草民身體不便,恕不能給聖上行禮問安。”
他目光黑亮,被朦朧的月色鍍上了一層銀光,象兩顆熠熠放光的黑寶石一樣。皇上眯起了眼睛。
經過了地宮之中的地獄之刑,他的目光竟然還是這樣明亮奪目,要知道那是世間最殘酷的刑罰,她所見過的心志堅固之人也經不住那樣的幽閉的煎熬。她原本以為他即使不失去心性,也必變得膽怯瑟縮,沒想到見了她居然還能這麼鎮定如常。本是抱著試探之意,在留去之間猶豫,只一眼她又起了殺心。
“朕曾賜你毒酒,但是終是難免惻隱之心,留下你一條命,讓你脫胎換骨。如今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不吝讓你再選一回。過幾日朕會在宮中舉辦遊園會,京中的名門貴女、世家公子都會受邀參加。那天宮中會效民俗選出一名佔花郎,朕不妨告訴你,朕其實早選好了,若無意外就是你。朕會恩准你自選新娘,那些名門貴女,無論是否已經婚配,你都可以選,嫁過去你就是正君或者平夫。如果那樣的話,朕想聽聽你會選心兒嗎?”
皇上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慕晨軒的眼睛,他一直很平靜,即使聽到那個出人意料的皇恩浩蕩的主意之後,眼睛仍然幽深不見底。只是猛然聽到心兒兩個字的時候,眼睛波瀾初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