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岸邊,若是自己一個人,如此深山密林,明善想要察覺到她,也不是容易的事。蕭離就不同,他傷的這麼重,與廢人無異。
看著江水東去,濺起浪花,激流出的江面,總是起著一層厚厚的泡沫。一個黑影浮起,沉下,那是蕭離。
生死且看天意。淵後這麼想,隨即冷哼一聲,自語道:“天意即我心,我讓他活。”飛身而起,像一道彩虹橫在江面上,伸手把蕭離撈起來。還好,人還沒死透。
好心有好報這句話,基本上是一句誰也不願意承認的謊言。但淵後一念,確實避開了一場災難。
明善沒有在山中搜尋。他知道,以淵後的性格,即便是狼狽的逃,也不會躲起來。性格使然,有些人天生喜歡將命運握在手裡,哪怕是選了一條錯的路。
蕭離重傷,絕不可能躲過他的心神。可他毫無察覺,就只能說明,他的氣息被完全遮瑕。
水,只有水才能淹沒人的氣息,隔絕人的心神。
他們在江中。
現在的明善,早就站在了河口。離他不遠的地方,就是涼州。
十萬鐵騎回涼州,還曾來探河口的虛實。不知金奢狸想做什麼,可明善不在乎。他要的不是榮華富貴,權勢滔天。那都是俗人的念想,慾望。
他心中所想遠要高尚的多,終極之道,能與天地敵。至於今日的亂世,英雄出頭,德才兼備者可取之。不過,不能是圖魯奇。草原崇尚佛門,而他向來以為,佛門今生來世的說法,不過是讓人順於現世,甘於苦楚,不做掙扎反抗罷了。
這是個笑話,若無反抗之心,人與豬狗又有何不同。
大江自腳下穿過,這一座軟橋接連兩岸。當年蕭離實在不該一刀劈斷山道。因為你斷了別人的路,也是斷了自己的路。
春老六飛身而至:“少將軍,兄弟們逆江而上,什麼都沒發現。”
明善微微愣了下:“怎麼會呢,若要躲開我,順江而下是唯一的路。難道只是藏在山中某處,而我沒有察覺到。”
“大山幽深,或許不是這條水路。因為大江在上游分叉,一個小支流蜿蜒出山,入了草原。”
明善很不喜歡猜錯的感覺,對春老六說:“告訴魔衛,把眼睛放上天,放進山,從大山到草原,不要漏掉一寸土地,一處崖洞,一個水潭……”
蕭離醒的時候,發現正在絕峰之上。稍微側身,就能看到一望無際的草原。
“初春了麼,草原變得這麼綠?”蕭離說:“我以為我會死,再也醒不過來。”
淵後冷笑道:“有什麼差別,只是早晚的事。我只救你這一次,明善若是在找過來,你不要怨我丟下你。”
蕭離笑不出來:“我不會怨你,淵後出手救人,我不但感激,而且榮幸。只是我早說過,你不該救我。”
“哼,怎麼,你以為能從明善手裡討一條命麼?他若不是存了殺心,你能成現在這樣。”淵後疑惑道:“奇怪,我試過明善,他已恢復七成功力,神遊上境的修為。這麼半天了,雖說是深山之中,怎麼還沒找過來。”
蕭離喘了口氣:“我猜,他此刻正在河口等著我們呢。你想呀,心神散開,若是沒有絲毫察覺,他自然會想到我們會跳入江中,順流而下。我若是他,便會去河口。不過,我想他很快就會找來了。”
淵後眯著眼睛:“你們都把彼此想的太聰明瞭。”
“像明善這樣的對手,你只能把他想的聰明些。他有句話點醒了我,世事如棋,預埋伏子。隨心而欲,不刻意為之,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淵後冷笑:“你還是想著,自己怎麼變成高手吧。免得一會兒明善找來,連個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你這樣的人死了,還是蠻可惜的。不過也好,或許淵月早就盼著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