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心裡必定難過。等咱們治好了這孩兒的殘疾,還是送去還給她爹孃罷。”
初生嬰兒胃口極小,簡淇餵了她小半盅糖水便即飽了,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他。酈琛笑道:“看你這手勢熟練的緊,是不是你自己已經做了爹爹?”其時人多早婚,他想簡淇年紀已經二十上下,便當真有孩兒,也不稀奇。簡淇搖頭道:“沒有。我尚未成親,哪裡來的孩兒?” 他一面說話,一面取了一方布巾來將嬰兒包裹妥貼。
簡淇低著頭伺弄嬰兒,酈琛這邊看過去,但見他眉睫烏濃,鼻樑挺秀,心道:“這人生的當真好看,難得又沒半點脂粉氣。”聽他自言未娶,便想起前日和酈琬的一番對話來。他少年心性,也不想前後輕重,笑道:“我倒知道有一門好親事,足配得起你。小姐年方十七,人品相貌,才學武功,都好的很。”
簡淇抬起頭來,看著他微微一笑,道:“是不是跟你差不多?”酈琛一怔,心道:“他為甚麼這麼問?難道便猜到了我說的是誰?”道:“武功當然比我高明。不過你放心,她不打人的。她性子溫柔,待人最好不過,又燒得一手好菜。”
簡淇笑道:“她這麼好,我這般布衣寒士,又哪裡配得上?”將嬰兒遞還給了酈琛,道:“你帶了這孩兒回去,讓乳孃擠出奶水,便如方才這般喂她。等長到兩三個月,再來給我師父療治罷。”
酈琛躊躇道:“兩三個月後,你們不是早離了這裡?”
簡淇微笑道:“我走時自然會告訴你去處,你有空好來尋我——不是還要一起去打獵麼?”酈琛大喜,道:“好,你可不能忘了。”心道:“希望他們可別去得太遠。”
簡淇道:“你還喝茶麼?”酈琛道:“今兒沒空了,我得趕緊回去。家裡人不知道我溜出來,這會兒還不曉得在哪裡找呢。”
他抱了嬰兒起身,簡淇送了出來。酈琛仍是將孩子以披風系在胸前,踏蹬上馬,向簡淇笑道:“我隔幾日再來,不信便見不到你師父。”說著兩腿一夾,金睛雪花驄潑開四蹄,的的生風,一時便去得遠了。
應誦碧簡
酈琛帶了個初生女嬰回家,家裡人自然大驚小怪,追問一番。酈琛卻不願多言,只說是路上撿的,吩咐去僱乳孃照顧嬰兒不提。又另打發人去找尋那家人的下落,然而在城裡找了一天,報來的訊息都說沒見著這麼一家人。到了晚間,他便跟酈琬說了這事。酈琬卻十分喜歡,道:“找不到他們,咱們就自己留下她罷。咱們家裡難道還多了她一個人?”
酈琛笑道:“我也這麼想。咱們正好多個小妹妹。”想起了簡淇,便道:“琬兒,等哪天有空,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正說到這裡,丫頭來報:“老爺叫大公子過去說話。”酈琬笑道:“來了,必是要尋你昨天的岔子呢。”見酈琛愁眉苦臉,笑著推他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乖乖便去罷。爹不會打你的,最多又是罰你抄書,到時候我幫著你抄就是了。”
酈琛來到東首遊廊盡頭的小書房,敲門進去。他父親酈文道已在裡面等著,見他進來,略說了幾句話,便道:“將那套‘汴風拂雨劍’總訣背來聽聽。”原來酈琛限於體質無法練武,酈文道便另出主意,要他背誦拳經劍譜。對此酈琛腹誹已久,心想不能當真打拳練劍,單背這些招式口訣有甚麼用?難道敵人一刀砍來,自己口誦劍譜,便能連消帶打、反敗為勝?他心中既不服氣,背書便不用功,挨罰乃是三天兩頭的事情。這套“汴風拂雨劍”的總訣是酈文道上個月交待要背的,然而這十幾日天氣晴暖,酈琛每日裡遊玩打獵還嫌時光不夠,哪裡還有心思去背那勞什子的劍譜?
他結結巴巴地背誦,眼看著酈文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自己心下發虛,越背越是不知所云。酈文道伸手在椅靠上重重一拍,道:“夠了!”酈琛當即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