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排場,來的莫不是秦學備?怎地他不騎馬,倒窩在車裡?”車門開啟,先跳下來兩名武官,一左一右,在車前躬身相候,一人身著將軍服,緩步踱出,正是鎮州指揮使秦學備。
酈琛剛要衝上前去問話,忽然覺得左首那名武官瞧著十分眼熟,腳步一動,便不奔出,尋思:“我在哪裡見過這人的?……是了,他是雲鶴!”這人正是洛陽雲家的大當家雲鶴,彼時形容落拓,便如一潦倒江湖人模樣,這時候卻身著七品武官的服色。酈琛知道雲氏一門乃是趙暄收羅的羽翼,則雲鶴為官也不奇怪,只是他如何又到了這邊陲重鎮?
他心中詫異,便不現身,繞著那府邸走了半個圈子,覷著那守門衛士臉向一邊,便飛身跳上了院牆,一瞥間,見到雲鶴同秦學備等人走進了一間廳堂。他自院牆輕輕跳至屋脊,隱身簷下,便聽得堂裡一人說話,正是雲鶴的聲音,道:“……滿城之圍,且不必去理會。定武軍的精銳雖折在西山,定州卻還剩下了一萬多人馬,且城御堅固,想來也還能過得些日子。大人只消以逸待勞,等得遼軍疲憊,揮師北上,便可一舉退敵。朱節帥既已身死,則豐武、定武兩軍一統,也未必不可啊。”
秦學備道:“果然成功,全是太子殿下一片栽培的美意,末將決不敢忘。雲兄回到汴京,須替我多多拜上太子殿下。”他是指揮使,官位遠比雲鶴為高,說話時口氣卻極是恭敬,竟爾口稱“末將”、“雲兄”。酈琛聽到“太子殿下”四個字,微感詫異,旋即明白過來,心道:“皇帝原來已立了趙暄為儲。想來便是這幾日的事情,否則這等大事,我在路上也不會聽不見。”
雲鶴道:“城北館苑裡那人,你可要著緊好生侍奉,卻莫被他知覺外面軍情,又逃去了定州,那可糟了。”秦學備笑道:“不妨事。他半點疑心也不曾起,每日裡乖乖起坐,只到我這裡府衙問話,我來時問過下面,今日已經來過回去了。”雲鶴道:“也罷了。太子殿下對此人十分看重,倘或有個三長兩短,將軍這一場大功勞只怕便要付諸流水。”秦學備道:“我回頭便再多添幾個人去看著就是。”
酈琛心道:“他們說的明明是我。為甚麼卻不讓我回去?到底有甚麼軍情要瞞著我?啊喲,雲鶴說定州‘城御堅固,想來也還能過得些日子’,難道遼軍其實便要進攻定州?”心頭大震,腳下不覺踢到了一片屋瓦,咔地一聲輕響,屋裡幾人同時喝道:“誰?”便聽衣袂帶風,一人從廳中躥了出來,正是雲鶴。酈琛無暇多想,剛拔劍在手,一道劍光已襲到面前。酈琛踏上半步,不守反攻,一招“目淨青蓮”直刺對手眉心。雲鶴見這一劍來得好不凌厲,吃了一驚,舉劍擋格。酈琛不待雙劍相交,便即變招,立時削中了對方腿脛。雲鶴站立不穩,從屋頂上跌了下去,然而交手之間,已經看清了來人面目,失聲叫道:“是你!”
這時候秦學備也從屋裡衝了出來,叫道:“來人!快放箭……”雲鶴道:“不許放箭!”秦學備愕然不明所以。這裡亂哄哄間,酈琛已經去得遠了。
酈琛急去客店取了馬匹,也不回館苑,便直向城門而去。守門的衛士幾日前方見過他,剛剛陪笑上來招呼“李騎尉……”酈琛已經連人帶馬衝出了城門。
他唯恐秦學備派兵追來,在大路上馳得小半時辰,便轉走小道。一氣疾奔,登上了一個小山丘,往下便是流向定州的唐河。酈琛一望之下,不覺呆了一呆,原本靜悄悄的河灘上,此時旌旗招展,密密層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