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可是許衡卻搶在天子劍墜地之前便已經跪倒在地。幾乎是同時,天子劍擦著他的膝蓋落下,發出“鏘啷”一聲脆響後,又在地上蹦了幾下,上面殘留的汙血飛起一片小面積的血霧。染髒了他的袍子。許衡睜大眼睛,死死盯著袍子上的那幾點血跡,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更加惶恐:“聖上息怒。”
皇帝喘了一口粗氣,厲聲喝道:“你還不知罪麼?”
許衡用極輕卻極其堅定的聲音道:“聖上恕罪,老臣不知罪。”
“好個不知罪!”皇帝怒極而笑,死死盯著許衡的臉冷笑道:“朕還沒死,你就把朕當死人了!”
許衡的鬍鬚輕輕抖了兩下,平靜地道:“聖上乃萬乘之軀,正當鼎盛春秋。又有大業未競,怎敢輕言生死?”
明明自己已經年老體虛,兒子們都在等著自己死,他卻說自己正當鼎盛春秋,怎麼都似是諷刺,皇帝怒極。只覺得渾身的熱血都咆哮著要衝將出來,頭昏腦漲之際不假思索地劈手抓了案上的玉如意便要往許衡頭上砸去,卻聽許衡猛地提高聲音大聲道:“衡之心,可昭日月!聖上是要逼死忠臣麼?聖上若不能定許衡之罪,許衡不服死!”
其聲洪亮,繞樑未絕,跪在地上的黃四伏猛地抽搐了一下,汗溼衣衫,卻又隱隱生出些敬佩之意來,這整個大華,也只有許衡才敢如此與皇帝說話了!
皇帝到底是皇帝,玉如意終究沒有扔出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由不得你不服!”皇帝臉部鬆弛的皮肉神經質地抽搐著,牙齒磨得“咯吱”作響,將手指定了許衡冷笑道:“忠臣?笑話!你上下串聯,隻手遮天,在這朝中呼風喚雨,盡只瞞著朕一人,居然還敢說自己是忠臣?你當朕是瞎子聾子?”
“臣只是做了該做之事!臣想讓朝中安穩,臣想讓同僚的血少流一點,臣想要聖上不受奸佞矇蔽,骨肉生分,臣想要伐晉之戰順利進行,臣想要助我主成就一代霸業,令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難道錯了麼?”許衡仰著頭不管不顧地大聲道:“臣若非忠臣,誰敢自稱忠臣?”
他挺胸抬頭,目光清明,滿臉正氣,灰白的鬍鬚隨著他的慷慨陳詞而飛舞著,甚至於唾沫橫飛,但跪在地上的整個身軀卻似大山一般穩重厚實,令人不可輕視。
“臣若非忠臣,誰敢自稱忠臣?”這話雖說得太過狂傲了些,但也不是沒有根據的亂說,許衡狂而不放,有真才實學,狡猾而不陰險,不結黨不營私,臭脾氣夠多功勞也足夠大,真正堪用。但皇帝就是不想讓許衡得意,他就是想把許衡打壓下去,他像個孩子似地賭著氣大聲喊道:“你聽著,朕的忠臣多的是!難道武戴不是?難道馮立章不是?難道……”他一口氣說出很多個人名,之後心情漸漸放鬆下來,就是那麼一回事,他什麼都還攥在手心裡,亂臣賊子不過就是那麼幾個,煩的不過是兒子們的小九九太多,怨恨的不過是大業未競,壯志未酬,自己卻已經老了……他用力揮了揮手,瞪著眼睛譏諷道:“你別以為你不得了!你忠不忠,不是你說了算。你以為朕不敢殺你?”
黃四伏與許衡都輕輕鬆了口氣,黃四伏躡手躡腳地起身給皇帝奉茶潤嗓,許衡則又是一拜:“全由聖上說了算。臣自天福一年從龍。迄今已有十二年餘,這些年裡,臣……”
皇帝瞪著眼睛坐上龍椅:“你好意思說,這些年你的臭毛病真是不少。若非是朕,你早就被殺了幾十遍!你全家都被屠了三遍!”
終於比較正常了,黃四伏輕輕鬆了口氣。小心地示意一直守在門外的小侍進來將那具血淋淋的屍體抬出去,又迅速將地上擦洗乾淨,然後藉著去安排晚膳的機會,暗暗把訊息傳遞出去。
許衡垂著眼睛,淡淡地道:“衡若有私心,聖上大可把臣殺了,再把臣全家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