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弗先生,我相信這些人當中就數你最好。萬一我有個好歹,請你一定告訴大夫我是怎麼表現的,我將十分感激。”
“我一定記在心上。”希爾弗說。他的語氣非常古怪,我怎麼也判斷不了他究竟是在嘲笑我提出的請求呢,還是被我的勇氣打動了。
“我還要補充一點,”那個臉色像紅木的老水手說,他叫摩根,我在布里斯托爾碼頭上高個子約翰開的酒店裡見過他,“認出黑狗的就是他。”
“還有呢,”船上的廚子補充說,“我還要添上一點,真的!正是這孩子從比爾·本斯那裡弄到藏寶圖的。總而言之,我們的一切全壞在吉姆·霍金斯手裡!”
“那就讓他上西天!”摩根咒罵道。
他拔出刀子跳了起來,動作麻利得像個二十歲的小夥子。
“住手!”希爾弗喝道,“你算什麼東西,湯姆·摩根?你大概以為你是這裡的船長吧?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如果你竟敢和我作對,我就送你去好多人比你先去的地方。這三十年來,凡是和我作對的人,不是被吊到桅杆桁樑上就是被扔到了海里去餵了魚,沒有一個得到過好下場。湯姆·摩根,你儘可相信我的話。”
摩根頓住了,但其他幾個人卻不滿地嘟噥起來。
“湯姆沒錯。”一個說。
“我讓人捉弄夠了。”另一個補充說,“約翰·希爾弗,如果我再讓你牽著我的鼻子走,我就真要上絞架了。”
“你們諸位先生當中有誰要和我算賬呀?”希爾弗咆哮著從酒桶上將身子探出去老遠,菸斗在他右手中冒著煙,“有什麼話就統統講出來,你們又不是啞巴,誰想要誰來拿。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難道到了晚年還會讓什麼酒囊飯袋在我面前擺譜嗎?你們自稱是碰運氣的紳士,那就該知道怎麼做。我是已經準備好了。有種的拔出彎刀來見個高低。儘管我拄著柺杖,我要在抽完一斗煙之前看看他的五臟六腑是什麼顏色。”
沒有一個人動彈,也沒有一個人吭聲。
“你們就是這德行,是不是?”他說著又將菸斗放進嘴裡,“你們真是丟人現眼。連一個敢站出來較量的都沒有。你們大概聽得懂喬治國王陛下時代的英語吧?我這船長是選出來的,我之所以當船長,就是因為我經歷過的風浪比你們都多,就是因為我比你們都強。既然你們不敢像碰運氣的紳士那樣和我較量,那你們就得聽我的,你們都給我記住這一點!我喜歡這孩子,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孩於比他更好。他比你們這幫鼠輩中任何兩個加起來都更像個男子漢。我只想說一句,我要看看誰敢碰他一根毫毛——這就是我要說的,你們給我聽好了。”
接下來便是長時間的沉默。我昂首站在牆邊,心仍在怦怦直跳,彷彿有把鐵錘在敲打,但胸中已經有了一線希望,希爾弗背靠著牆,交叉著雙臂,菸斗仍叼在嘴角上,那副鎮靜的樣子就彷彿他是坐在教堂裡,不過他的眼睛不停地轉悠著,眼梢始終不離他那些不安分的部下。那幾個海盜漸漸退到了木屋的另一端,聚在那裡交頭接耳,嘀咕聲像小溪流動的汩汩聲一樣不停地傳進我的耳朵。他們有時也會抬起頭來看上一眼,火把的紅光便會將他們緊張的面孔照亮一兩秒鐘。不過,他們的目光不是對著我,而是對著希爾弗。
“你們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嘛,”希爾弗使勁朝空中吐了口痰說,“要麼大點聲讓我也聽聽,要麼就給我閉嘴。”
“請你原諒,先生,”其中一人應道,“有些規矩你可以不遵守,不過有些規矩你最好還是別打破為好。我們幾位船員很不滿,不願意再任你宰割。我們有和其他船上的水手一樣的權利。根據你自己訂下的規矩,我認為我們可以在一起商量。我請你原諒,先生,因為我承認你現在仍是船長,不過我要行使我的權利,到外面去與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