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厲心中卻仍在起起伏伏地跳,似乎他要不斷加強自己的決心。昨夜,甚至今晨,當他們這樣自然而親密地膠著在一起的時候,一切誓言都是順理成章的。可是天氣太好,誓言會淡,他只好用理智來填補激情退去後的空白。
無論發生什麼,我一定不再離開你。他在心裡說。無論發生什麼,哪怕邱廣寒又來找我他想到這裡,隨即狠狠恥笑自己。
她不會來找我的;而且,會作這種假設的我,就足夠沒用了。
可就是忍不住要想,該怎麼辦?
忽然蘇扶風以手扶額。他吃了一驚,回過神來。扶風,怎麼了?他停下步子。
沒有,剛剛見到個人我覺得面熟,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認識……
哪個?凌厲追問,心下道。這小小鎮子。又會有什麼熟人麼?
蘇扶風指指後方。就是那個攤子。
凌厲回身。面前的土牆邊上。有人正費勁地掛了幾幅新畫。書畫這在這小鎮上有些稀奇,與周遭並不相稱,所以雖有人圍觀,生意卻不好做。
但凌厲的眉峰仍是擰起了。
……喬羿?
自拓跋孤大婚之日逃走的喬羿,獨自一人躲到這偏僻小鎮來,賣字畫為生?
喬羿恰恰看到他,也是一驚,待得看到蘇扶風。再一震,卻又不敢便妄動。
他還記得蘇扶風應是自己的仇家,可他已錯過太多次,傷害了太多人,又怎敢再衝動。
怎麼你們會……喬羿先開口,略帶尷尬。
他卻也知道這話沒什麼好問的,訕訕地又先笑了笑,道,凌公子,遇見你倒好了。賞臉買幅字吧?
凌厲的眼神卻凝固住了。喬羿順著他的目光去看哦。他立刻省悟過來。太久沒見著她了憑印象畫的,想她也不致有太大變化吧。
蘇扶風也再順著他的目光看那一幅畫。畫中的女子。笑意盈然,那眼神,那唇彩,那輕巧的身姿,那清透的膚肌這真是個美人呢。她在心裡道。這女子,讓她一時有幾分炫目。…
邱廣寒。凌厲也已有太久沒見到她了,在他心裡,她已淡成了一個輪廓。只是此時,即便只是畫中的她,卻仍然美得叫人窒息,叫他好似被重重一撞,只是回不過神來。
你喜歡這幅畫麼?蘇扶風已走上來。這端的是神仙一般人物,若價錢合適,我們便買回去吧,好麼?她笑吟吟道。
凌厲慌忙搖了搖頭,道,我們帶一幅不相干的人像回去作什麼?
蘇扶風歪著頭,撲地一笑,道,我倒不是一定喜歡這人物啦,不過我看這畫上的題詞也是不錯,雖然言語簡單,但情真意切,所以才喜歡。
凌厲便去看那詞,順口道,喬公子,是你作的麼?
自然不是,這唱詞凌公子竟不知麼?臨安城應極流行……
話音未落,卻見凌厲臉色又變。只見他上前一把扯下了那畫,狠狠攥在手中,將那詞中一句看了又看。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邱廣寒那條被他撕得粉碎的手帕,即便只瞥過一眼,他也早已牢牢地記住了這十個字。
凌公子?喬羿欲阻攔,卻又不敢,只得看著他這般異怪,小心翼翼。只見凌厲又將那詞從頭細細看了一遍。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這一首卜運算元詞,喬羿固然覺得平常已極,凌厲卻還並不知道。
這……這首詞……為什麼寫在這幅畫上?他壓抑著心頭之顫,才始問喬羿。
往日裡教她念過、寫過的。喬羿道。她似很喜歡這詞,我想著……也不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