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風雪裡,彷彿隨時可能隨風而去,隨雪無蹤。
她本來就不是屬於這個塵世的人,就應該在無人蹤的山崖高潔獨處。
看到這位風雪中的少女,陳長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徐世績和唐三十六都認為自己看到她,便會改變主意,為什麼唐三十六說很多人見過她便誤了終身,為什麼說她讓人無可言說。
……
……
徐有容面上的輕紗被風雪拂動,那是在點頭致意。
陳長生點頭以為回禮,心想自己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麼,然而下一刻,他發現自己前些天以及這一刻都想多了。
雪中的少女明顯沒有說話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洛河兩岸一片寂靜。
只有河水輕輕繞過大船的聲音。
甚至可以聽到雪落的聲音。
所有人都和陳長生一樣,覺得這時候他應該說些什麼,人們想聽聽他和徐有容在戰鬥之前會說些什麼。
這場奈何橋之戰對朝廷和離宮裡的大人物們來說,可能意味著很多,京都百姓也很清楚,但他們並不是太過在意——誰能繼承聖後孃孃的權位,誰會是下一代教宗,和普通人的生活真的沒有太大關係,當年百草園之變發生,國教學院血案之後,京都還是這座京都。
人們更關心的是這場對戰雙方之間的那些恩怨情仇。
陳長生和徐有容之間有婚約在身,或者如傳聞所說,那份婚約已經被教宗陛下強行解除,但這都不能改變他們的關係。
他們本是未婚夫妻,本應是一對夫妻。
這說來有些令人感慨。去年秋天,京都裡的人們還因為這份婚約圍攻國教學院,把陳長生罵的像條狗一般,甚至還發明瞭專門的諺語,然而僅僅一年之後,京都裡的人們便改變了態度,他們更希望看到這門婚事能夠成功。因為在他們看來,陳長生已經完全能夠配得上徐有容,而且他是周人——徐有容嫁給秋山君,還不如嫁給他。
洛河兩岸的人們在想些什麼,在等待著什麼,陳長生和徐有容不知道,大概也不會在意。
他們只是隔著風雪平靜對視,沒有開口說話。
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直到最後,他和她都沒有開口說話。
奈何橋的寂靜,最終沒能被打破,只是被一個動作驚醒。
徐有容伸手握住了劍。
她用的劍當然不是普通的劍,是一把名劍。
聖女峰的齋劍,時隔數百年,終於重新回到了當代聖女的手中。
握著劍柄的她的手很白,勝雪三分。
陳長生沒有注意這點,只是看著她的眼睛,然而卻發現怎樣都無法與她的眼神接觸。
帷帽垂落的那些紗似乎有些古怪。
徐有容將齋劍從鞘中抽出。
一聲劍吟起於奈何橋,向著洛水的上下游飄去。
平靜的水面生起了漣漪,然後水浪變成為波濤,不停拍打著船首與兩岸,嘩嘩作響。
同時,陳長生的識海里也生起了無數波濤。
第514章 天音落
沒有任何開場白,沒有交談,沒有鋪墊,沒有風雪驟疾。
這場萬眾矚目的戰鬥,以如此平常無奇的方式直接開始。
徐有容拔劍的速度很慢,彷彿被分解成了無數個動作,然後重新組合在一起。
在齋劍出鞘的過程裡,附著真元的劍身與劍鞘不停地互相撞擊,發出無數聲劍鳴,合在一處便是一聲悠長而滄桑的劍吟。
劍還沒有完全出鞘,但已經出劍。
她的劍便是奈何橋上的這聲劍吟。
劍吟入耳,直進陳長生的識海,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