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羲如是等了一年,整一年,等來的卻是他的死訊。
然後堪雅大著肚子上門,不堪重負的羲如是大受刺激,在絕望之中自我了斷了。
可現在,連縱,居然出現了!
雖然這似乎像是做夢,可連羲皖發現,這不是夢,這是比夢還荒誕的現實。
接受了現實的他扶著圍欄坐下了。
“呵——”
他望著連縱,忽然輕蔑而嘲諷地笑了一聲。
笑一聲還不夠,他又笑,一聲輕輕地笑,最後成了捧腹大笑。
一直到他再也笑不出,卻發現,自己滿臉都是淚。
他明明想哭,最終……卻都成了笑。
如此荒誕的事情,為何會發生在他身上?
笑過哭過之後,連羲皖所有的情緒已化作了麻木,他一聲不響地坐到了連縱的身邊,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打了個招呼:“爸爸。”
連縱:“恩。”
兩人坐成了兩尊雕塑,用一模一樣的姿勢和神態,往前眼前皚皚白雪。
眾人在不遠處沒有去打擾他們。
連夏哀聲嘆氣,知道自己的兒子還活著,他第一時間是萬分高興的,可是高興完了之後,又不禁想大哭一場。
“是雪藏。”
連景也過來了,懷裡抱著自家的兒子,和眾人說起那段往事。
“三十幾年前,縱叔在西南緝毒前線受了重傷,我的父親是後續增援部隊的指揮官,他找到縱叔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
“軍人的最好歸宿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縱叔作為軍人,若是死在戰場上,他的一生算是圓滿了,我的父親當時想把縱叔雪藏了,帶回帝都,至少讓他和老爺子見最後一面。”
“但沒想到,老爺子得知了縱叔犧牲的事情,病危而住進了醫院,父親回來之後,沒有將這個事情提起,怕刺激了老爺子,他本想把縱叔解凍,讓他安心地去了,可那個時候,縱叔還沒有斷氣,若一解凍,他定然會死,所以我的父親猶豫了。”
“他下不去手,就把此事壓了下來,把縱叔一直秘密地雪藏了起來,連老爺子和我都不知道,一直到去年,我的父親去世的時候,才對我透露了。”
去年連景的父親是連夏的大兒子,有著不屬於連縱的成就,是連氏的族長過世之後,連景不負眾望超越同輩成為了連家新任族長。
他的父親臨死前才對他透露了這個事情,在那之前,只有少數幾人知曉,許多人都知道連縱當年被雪藏了,但最後失敗,卻無人知道,連家一直秘密收藏著被雪藏的他。
當年,連景的父親一面硬著頭皮公開了連縱的死訊,正常發喪進祖墳,一面又不忍心把連縱解凍了,所以,他騎虎難下,不知如何決斷,便把這個事情,藏了整整三十多年!
“我得知之後,找到了雪藏的縱叔,多方聯絡之後,找到了一家國外的醫院,他們有三成把握能救活縱叔,徵求到了爺爺的意見之後,我就把縱叔送過去了,經過了72小時手術之後……”
他看向了窗外,見那連羲皖父子倆依舊坐在一起,如同兩座雕塑,不說話,不動。
連景對已經頭皮發麻的眾人繼續道:“縱叔雖然成功救活了,但他接受不了自己已經被雪藏了三十幾年、而且羲如是為他殉情的事實,一直不說話,心理專家干預也沒用。”
他說完,眾人都沉默著。
江夢嫻看著那連縱的背影,只看見了一陣陣隱藏的悲涼。
雪藏三十年之後甦醒,發現世道全變了,愛人已經離世了,這對他的打擊得有多大啊!
她甚至還在想,若是自己也有一天,快要死了,她一定不會選擇雪藏,她會用人生最後的時間,去陪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