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用枯瘦的手一把扯住顧廷燁的前襟,大吼起來:“你以為你為什麼能得重任?當初新帝剛登基,你便只帶了一隊人馬去接防,江都大營也服帖的聽你號令;皇帝身邊那麼多潛邸的親信,一樣領了兵符聖旨去接軍務的,除了皇帝的小舅子還給點面子外,哪個有你這麼順遂的?!你比旁人快出兵,比旁人更早服眾,所以你才能建功立業!我來告訴你,因為你姓顧!顧家幾輩子人都埋在軍裡了!因你姓顧!你……”
顧廷煜一陣氣竭,劇烈咳嗽起來,抖的幾乎跌倒在地,顧廷燁臉色淡漠,也不知在想什麼,一把攙起兄長,放回到座位上去,從茶盤裡倒了杯水遞給他。
顧廷煜咳的幾乎要出血,用茶水生生壓下去,用力喘氣,才漸漸平了些;他望著香案上那泛著鐵青色的丹書鐵券,眼眶漸漸溼潤,低聲道:
“當年事發之時,父親已官至左軍都尉,無論武皇帝還是為當時太子的先帝,都頗為器重;即便沒了爵位,他的前程總是有的。他最終拋捨下我娘,為的,就是這四個字。”
顧廷燁默不作聲。
他小時候,不止一次見過父親躲在書房,對著大秦氏的畫像痛哭。
燭火把兄弟倆的影子拉的長長的,一者高大健碩,一者傴僂蜷縮;顧廷煜厭惡的瞪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倏然又釋懷了,到底,這麼多年來,他是因為以前的事怨恨著,還是為了現在而嫉妒著?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我知道你為生母不平,為人親子,這也無可厚非。”再開口時,顧廷煜心頭一片寧靜,“可你不止有母,還有父,身上有一半血肉,是姓顧的,是寧遠侯府的。”
“我不會立嗣子的,至於還有多久,你可以去問張太醫,想來沒多少日子了。”顧廷煜枯槁如死水的面容,竟如孤立峭壁上松枝清絕,“你可以順理成章的承襲爵位,想怎麼收拾外頭那幫人,都由你。他們多年依附在父親的羽翼之下,滿身皆是驕嬌二氣,以你今時今日的手段,抓些把柄來拿捏他們,並非難事。”
聽到這裡,顧廷燁笑了出來,譏誚的撇了下唇角:“不知大哥何時這般明白了?想當初,大哥還跟四叔五叔好的如父子般。”
尤其在對付他的時候,挑撥離間,煽風點火,配合的天衣無縫。
顧廷煜不是聽不出這話裡的意思,他只淡淡道:“人快死的時候,總是看的明白些,況且他們是什麼貨色,我是早明白的。”
“你倒不記掛妻女?只一味想著維護顧氏爵位。”顧廷燁譏諷道,“果然顧氏好子孫。”
“你嫂子對你不錯,你不會為難她的。你不是這種人。”顧廷煜回答的乾脆,“弟妹進門這些日子,我瞧著也是寬厚的。”
顧廷燁暗曬一聲,這人到這時還要耍心機。
“大哥的口才見長,做弟弟的竟無半句可說的。”顧廷燁冷漠的微笑著,“不過,我本就是顧家的不肖子,就為了那四個字,就要我嚥下這些年的氣,大哥未免說的太輕巧了些。也是了,畢竟受罪的不是你。”
“被父親綁了差點送去宗人府的是我;顧廷煬汙了父親房裡的丫頭,逼著人家自盡,被冤枉的是我;顧廷炳欠了嫖資賭債,跟青樓賭坊串通好後,寫的是我名字的欠條,父親幾乎打斷我的骨頭;我氣不過,去尋青樓賭坊來對質,反惹了沒完沒了的麻煩,落下滿身的荒唐名聲,氣的父親吐血。我賭氣,越鬧越兇……最後,父親傷心失望;被趕出家門的還是我。”
顧廷燁說的很輕,幾乎是喃喃自語,“……那個時候,顧府上下,有幾個人為我說過話?煊大哥倒說過幾次,後來也不敢了,尤其事關他親兄弟;旁人麼,哼哼……”
昏暗廣闊的祠堂沉入一片寂靜中,兄弟倆久久不語。
過了良久良久,顧廷煜才嘆息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