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弓揹著一個空籮筐,從兵器店裡出來。 在他進去之前,裡面裝滿了箭。再往前,他還在大清早去了一趟鐵匠鋪,新訂了一批韌性好的鐵段兒,他要拿來打更多的箭頭。“狗場”的錢上頭拿去修房子,沒錢給下面人發。他過去忙裡偷閒,要很久才能做一張好弓,一捆好箭,他一直是那家熟店的“供貨商”,那裡買他的弓的訂單排到了第四個年頭。現在為了生計,不得不加快做工的速度了。 “小張兒?” 遠遠地,他看到一個年輕的姑娘迎面走過來。他雖然老了很多,眼力可沒有隨著他上了年紀。他愣了一下,瞪大眼睛,很是驚訝。 “您怎麼……” “找您修弓啊。”葉月君笑著攤開手,“上一把樺木的斷了……是被斬斷的。” “啊,怪可惜的。那一把少說用了……二十年吧?那把是二十年前給你的。您手上的東西可真是耐用。不過這麼多年了,就算不被人弄壞,也該用不成了。” “您手藝好,若不是就這麼斷了,再用二十年也不是問題。” “哪兒的話。那年頭木還沒泡過藥……我最近正好在做一張新的弓,先給你拿去便是。是本地桉木做的,不堅但柔,而且更耐用。今天之內就可以完工了,你若沒什麼事,可以隨我直接回狗場看看。” “那可太感謝了。”葉月君隨他一道走著,“對了,您之前收養的那個孩子如何了?到了如今,早已經成家了吧?” “……嗐,這孩子倔著呢。” 不過,就在長弓回來之前,有一個人比他更早進了狗場大門。那時候,檀歌正在內場指揮工人修建被破壞的場地,只聽見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響,心生疑慮。 一陣強烈的妖氣正在靠近,她敏銳地抽動了鼻子,轉頭看向入口。伴隨守衛們的慘叫,手持一團紅火的九尾貓又破門而入。屋裡看到這一幕的工人先是愣住,繼而丟下工具,手忙腳亂地從後門跑開了。檀歌叉著腰,眉頭緊鎖地瞪著她。 貓又是人形的姿態,她一半臉上紋了火紅的線條,扭曲詭譎,看不出是什麼圖樣。它們像是面板上開裂的溝壑,有熔岩在其中流淌似的;又像是被分成數條的蛇,在姑娘的臉上垂死掙扎著。 “又來了一個?沒完沒了是嗎?”檀歌暗罵著,“貓?比上一個還討厭。” “什麼上一個?和我有什麼關係?”貓又抱著肩,有些散漫地掃視了全場,“有人派我來這個地方……狗場是嗎?聽上去就讓人喜歡不起來的名字。啊,至於是什麼事,我也不清楚。不過喊你們老大來見我就對了。” “……你算什麼東西?還想見老大?當這兒是菜市場一樣來去自如,想挑什麼就挑什麼?我看你是誠心來砸場子的。最近真是怪事連篇,一個兩個妖怪都跑來惹是生非,也不怕下半輩子栽進裡頭。” 貓又微挑起眉。一縷光從屋頂的縫隙偏移過來,她的瞳孔收緊了幾分,看上去更加兇戾了。她嗤笑似的輕嘆口氣,說道:“我看你是不打算配合我咯?” “能對我指指點點的妖怪不多,你不在其中之列。” 突然間,檀歌的身後爆發出一瞬的殘影,分明是猛犬的幻象。雖然身為人類,她卻如一隻真正的獵犬一般邁開大步,雙手撐過一張快要散架的椅子,兩條腿借力蹬過去。不甘示弱的貓又露出獠牙,面上泛起蒼白的絨毛,那些圖案更加鮮明醒目。她握緊的雙手突然張開,一排利爪如錐子般齊刷刷地出鞘,迸濺出猩紅的火花。 兩個姑娘的身手過於敏捷,爭鬥中旁人都無法看清她們的動作。不過也沒有旁人,整個內場都是她們的舞臺。尚未整理好的椅子報廢得更多,剛搭起來的修理架被拆得七零八落。交手的時候檀歌意識到,那種奇怪的火焰極熱,比致幻的狐火更恐怖些——它可以真正點燃什麼,卻無法熄滅。她曾在別的妖怪那裡見識過這種火,所以在釀成惡果前能夠察覺。 “收手!” 檀歌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 她最後躲開貓又的一爪,方才落腳的椅子被劈得粉碎,揚起的木屑被火花燒成黑炭。那貓又的動作快自己太多,甚至看得出殘影,還連帶著炫目的火光,讓人無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