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何會說妍妃之死與大人有關?有證據麼?”
“宮中訊息說妍妃被殺那日,有人見過大人在冷宮出沒……”管家聲音裡透著一聲哀嘆。黎子何“騰”地站起身,握著鳳印的手略略向上挽起,讓長袖掩住鳳印,冷聲道:“只是在冷宮出沒,這便能證明大人是殺害妍妃的兇手?”
管家一聽,眼淚又流了出來,嗚咽道:“具體老奴也不清楚,只知道老爺進宮見了皇上,接著宮裡就傳來這般風言風語,可是……可是……”
管家聲音裡明顯透著不服和暗憤,黎子何自覺語氣有些冷硬了,放緩聲調道:“可是什麼?”
“可是……宮中還有訊息,查到那日進出冷宮的,不止老爺一人,還有姚妃娘娘……”管家儘量壓抑,說出來的話仍是滿滿的憤慨,明明與妍妃有過節的人是姚妃,為何無人懷疑姚妃,偏偏要說是老爺乾的?
“你確定大人是服毒自盡?”
“嗯。”說道這裡,管家剛剛的憤怒一下子沒了底氣,若真與老爺無關,他怎會服毒自盡?
黎子何按捺住心中情緒,看了馮宗英一眼,渾身已經被黑氣溢滿,馮爺爺本就會武,黑冥散,若非他自願,無人可以無聲無息地逼他喝下。
“馮管家,如今府上可還有皇上派來的人?”黎子何記得沈墨好像說過雲晉言派人盯住馮府,才及時發現二老服毒……
管家搖搖頭,“自從御醫來診斷老爺無救,所有人都散了,有關係的沒關係的,全散了……”
黎子何眼眶又是一紅,生生壓住,現下不是傷心的時候,看了看一直被她緊緊捏住的藥碗,放在桌邊,沉著道:“麻煩馮管家一事,兩個時辰內莫要出房門,萬不可透出大人已經過世的訊息,即使有人發現,也不可說大人斷氣時,我在當場。黎子何在此多謝馮管家,務必幫子何一次!”
黎子何無比誠懇地對著馮管家作了個揖,馮管家連忙扶住,哽聲道:“公子放心,老奴明白!”
黎子何又回頭看了一眼馮宗英,逼回眼淚,將鳳印收入袖中,繼續囑咐道:“我先行入宮,稍後若是有人過來,記住我說的話便好,其他,實話實說。”
見管家點頭,黎子何再不回頭,決絕踏著步子離開,她要,去找雲晉言。
北風呼嘯,枯葉凋零,吹落人心散亂,雲都一處偏僻小屋內,滿面絡腮鬍子的長者,三四十的模樣,兩條刀狀濃眉擠在一起,瞅了瞅床上傷痕累累的男子,抖了抖唇,鼻孔大氣一出,揮手間,桌上的茶具被盡數推倒在地,熱水灑了一地,水汽升騰。
“來人!統統給我滾進來!不是說他馬上就醒了?這都什麼時辰了?”長者開口,如雄獅高吼,聲音洪厚,震得床上的男子擰起眉頭。
“叔父,你若早些喊幾聲,無需大夫了。”
清亮的眼,驀地睜開,芒光閃過,清冷的聲音凝靜了空氣,剛剛那聲咆哮,好似從未在屋中響起,沈墨趴在床上,說話間掃了一眼自己,渾身繃帶,白色中透出殷紅,動動身子,陣陣刺痛,突地想起昨夜,懷中不斷顫抖的身子,身後不停飛來的利箭,他笑著對她說,等我回去……
刺骨的寒風,吹到鼻尖盡是殺氣,閃著血光的劍芒,刺在身上,像是感覺不到疼痛,每一次,都彷彿那雙看到波光瀲灩的眼,看著自己,相信,依賴,期盼,從來不曾在黎子何眼中出現的情愫,在那個夜晚讓他看見,一見,便不忍再辜負。
沈墨欲要撐起身子,旁邊的長者又是一聲呼喝:“你還想起來!給老子躺回去!”
“叔父是怕我們沒人發現?”沈墨面色不變,手下動作未停,眼都不抬,淡淡道。
有人進來踏著急步進屋,衣衫襤褸,看神色卻不似常人,單膝跪地對著長者行禮道:“王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