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寧聽了點點頭,又回身專心臨起字來,如今他的筆法已是初具風骨。
顧明珩看著他眉眼沉靜的側臉,有些怔愣地想,阿寧剛才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不少?
午後。
“你今日怎麼如此奇怪?”謝昀泓執著摺扇用扇柄敲了敲穆寒江的肩膀,眉眼帶著些許關切。兩人一同步出東宮硃紅的大門,朝著宮門走去。阿除跟在他們後面,捧著書冊。
“阿泓,難道你沒發現,今日殿下才是奇怪嗎?”穆寒江濃黑的眉目帶著沉思,“我總覺得今日的殿下和往常很不一樣,不管是神態還是說話的語氣,都讓我覺得——殿下不是以前的那個殿下了。”
謝昀泓聽了他的話,搖著扇子的手一頓,想了想說道,“今日我比你晚到幾步,在崇文館外碰到了阿徵。”謝昀泓沒有回答他的疑問,而是說起了其它。
穆寒江停下腳步,看向謝昀泓。他的五官與眼神並不如京中權貴公子那般,而是帶著一種完全不同的粗獷與不被拘束的野性。
“我向他詢問殿下近日可好些了,你猜他是如何回答的?”不等穆寒江回答,他神情微肅道,“他說,殿下已是痊癒,卻與往日有些不一樣了。”
“不一樣?”穆寒江低低地重複道,隨後抬眼看著謝昀泓,“若是我感覺沒有錯,我覺得現今的殿下,更像是我大雍的儲君。”
想了想,接著肯定地說道,“殿下他讓我感覺到了一種威壓,一種來自於上位者的威壓。雖然在和阿珩說話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消失了,但是殿下看著我的時候,我確確實實地感覺到了。”
謝昀泓沒有接話,眉眼陷入沉沉思緒中。
“阿泓,只希望殿下的變化都是好的。”雙眼看向遠處無數層疊的宮室,穆寒江神色複雜,“你我都知道,若是殿下遲遲不好,一直都如從前的模樣,那等待著殿下和阿珩的,甚至是你我的,到底會是什麼。”
☆、第二十六章
建章十六年朝會之上,國老許文頌、三公與數百官員聯名上書,歷陳皇太子承寧之罪狀,以死直諫,勸今上廢儲君,廣納後宮,再誕龍子,以承江山社稷。
上書言:“皇太子承寧,地惟長嫡,位居明兩,訓以《詩》、《書》,教以《禮》、《樂》。庶宏日新之德,以永無疆之祚。選名德以為師保,擇端士以任宮僚。然心智昏蒙,鄙德彌著。豈可守器纂統,承七廟之重;入監出撫,當四海之寄。臣等憂社稷宗廟之續延,黎民萬粟之息微,今諫於上,廢皇太子承寧為庶人,不負國祚。”
“你們這是,在逼朕廢太子嗎?”陸澤章合上奏摺,擲於明黃御案之上,神色陰晦地看著殿內群臣。一時間,大殿之中近乎死寂。
沒有人敢忘記建章初年,左右丞聯名勸諫,望今上廢除皇后之位,改立太子,稱“女色誤國”“幼子為儲民心動盪”。今上於朝堂之上斬二人之首,連誅三族。此後近十年,沒有人再敢冒犯龍威,公然提及廢儲與廣開後宮的言論。
帝王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但是此次上書,是以今上岳丈——國老許文頌為首,聯想到皇后至今被禁足鳳儀宮,一時朝中猜測紛紛。安、衛、寧三公一向同氣連枝,此次更是抓住機會,勸動無數中立官員聯名。
“怎麼,沒人敢回答朕的話嗎?”陸澤章緩慢地轉動著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帝王之威懾令得不少朝臣雙股戰戰,險些跪倒。
殿中每個人都知道,若是儲君被廢,那朝中勢力必將重新劃分。當今皇上正直壯年,後宮虛設,只有唯一一個嫡子。而隨著太子的罷黜,後族陳郡許氏與太子妃的家族濮陽顧氏,必會受到影響。
到此,便是門閥世家再分上下之時。
“稟聖上。”年逾花甲的許國老站了出